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珩說話的機會一樣,大步過來推著裴珩進屋:“快更衣,傍晚群臣入宮,陸眷卿和呂厄薩已經(jīng)商定,今天就辦了安國公。”聽到這兒,裴珩也把他們方才的爭執(zhí)拋到腦后,不住思索,展開手臂任由胥錦熟練麻利地給自己寬衣更衣,道:“今早人多眼雜的不方便問,陸大將軍查出害阿洹生病的罪魁禍首了么?白天可有派人傳話?”胥錦給他更衣的間隙,愛不釋手地在他腰上占便宜,臉上一本正經(jīng)的純良無害:“來過人,說是皇上身邊幾個近侍都曾給皇上下過藥,那幾人皆供認,說受孫家指使?!?/br>裴珩倏然一股怒意沖上心頭,壓著情緒問:”孫雍商還是安國公?”胥錦在他背脊順了順,不想讓他太生氣,道:“沒有說,不過都一樣了,他們都得死?!?/br>群臣著素披麻入宮,放眼望去,皇宮大殿和前廣場上籠罩著陰沉的肅殺悲愴,敏感又麻木的時期,人們不敢隨意交頭接耳,于是誰都不跟誰搭話,步伐僵硬地往明德殿聚攏。大殿空曠高大,皇座上的少年沒了身影,太后傷心過度閉宮門不出,皇后靜坐于垂簾之后。御街下,老相國年紀大了,身子不佳,今日殿內(nèi)地位最高的大臣當屬陸眷卿。德顯公公兩眼通紅,立于殿前一句一句高喝唱禮,百官隨他的聲音齊齊向皇帝遺體所在的內(nèi)殿方向跪拜,繁縟但不算冗長的禮行過后,德顯公公有些猶疑不定,頓了頓打算按部就班結束今日奠儀,陸眷卿卻上前一步,道:“這會兒諸位都在,有些事趁早處理更好,就不拖到后日大朝會了。”皇帝駕崩,朝中暫無萬人之上的玉言金口了,但各部各庭照舊要做事,直至信任帝君登位前,沒三天一次大朝會,百官照舊要討論重大事宜,由老相國和幾位一品大員輪流做最后的定論。這種秩序短時間內(nèi)尚可維持,最近一兩次大朝會,無一例外都圍繞著繼任者人選的問題展開,孫家的女人都講分寸、識時務,太后不出面,皇后無意強硬涉政,陸眷卿心知小皇帝沒死,百官縱然吵得不可開交,自然也次次都被陸眷卿暗中控制住走向,在新皇帝讓誰當?shù)膯栴}上始終吵不出結果。眾人見陸眷卿忽然站出來要講事情,都猜到裴珩今日回京,必是要速斷速決處理孫家,也有人猜測陸眷卿會提議推舉新皇帝上位。一時間,殿內(nèi)游移的目光全在裴珩、淮原王和陸眷卿身上晃蕩來晃蕩去。偏偏這三人一個比一個不動如山,丁點兒波動也沒在臉上浮現(xiàn),淮原王依舊是揣著袖子站在裴珩身邊,叔侄二人也不搭話,什么苗頭都瞧不出。陸眷卿一抬手,方才一直沒出現(xiàn)的安國公被帶到殿上,他一身華服有些皺,臉色惶惑,早晨巴結淮原王的勁頭也都消減不見,下意識看向淮原王,眼神里帶著點唯唯諾諾求救的意思,淮原王卻根本沒看他。孫家不是完全沒有價值了,但孫家的男人已經(jīng)沒有價值。安國公渾身一抖,似乎意識到即將面對什么,絕望地看向階上珠簾之后,卻只看見一團漆黑,皇后早就走了。安國公如一條喪家之犬頹然癱坐在地,裴珩瞥了他一眼,當年這個草包害死數(shù)萬軍人的時候,想必從未預料到會有今日。陸眷卿一身大將軍武服,負手而立,俊朗威嚴。“陛下先前曾派瑞王南下調(diào)查揚州貪賄案,王爺今日回京,卷宗移交大理寺勘審,西陵司從國公大人家里搜出不少東西,與揚州案皆能對得上?!?/br>安國公渾身發(fā)抖,辯解道:“陛下不在,爾等污蔑我孫氏!都是假的!偽作證據(jù)……”裴珩淡淡道:“國公大人不必費力了,今日帶你進殿內(nèi),不過是跟諸位昔日同僚見個面,不是讓您老人家堂辯?!?/br>安國公死死盯著裴珩,畏懼又憤恨:“你們只手遮天了是不是?我孫家百年顯榮,今日就敗在這無人做主的大殿上!”燕云侯笑瞇瞇地道:“這話我都不愛聽了,孫氏顯榮,難道不是敗在國公大人手上么?”陸眷卿示意下,數(shù)人魚貫而入,手中托盤上呈列幾十卷宗,幾乎把安國公和孫雍商的老底翻了個干干凈凈,里頭夾雜著昔年官場cao縱人選的書信往來,牽連出上至六部下至地方的幾十人。裴珩轉(zhuǎn)頭對許易庭道:“有勞許大人?!?/br>許易庭示意手下西陵衛(wèi)動手,于是當場又有十來個孫氏門生、同黨被押解下去,一時間滿殿動蕩,這是皇帝死后朝中的第一次“清算”。諸人驚疑不定,先禮后兵,孫氏這一倒,接下來莫非就要圖窮匕見爭奪王位了?淮原王和燕云侯站在一處,對面是陸眷卿和裴珩,胥錦從溫戈身邊走開,在裴珩身后站定,兩邊忽有暗暗涌動的針鋒相對之勢。淮原王卻忽然問:“按律,孫氏當如何懲處?誅九族么?”眾人這才回過神,淮原王又說:“我家王妃可是無辜的?!?/br>他說的是自家王妃,可言下話鋒直指太后和皇后,這兩個最尊貴的女人不巧都是孫氏出身。朝臣們炸開了鍋,有人憤憤道:“此事若要徹查,必不能法外容情?!?/br>眼看火要燒到太后和皇后身上了,裴珩和陸眷卿迅速交換眼神,裴珩朗聲道:“本王所查的案子里毫不牽涉太后,如今局勢仍需太后坐鎮(zhèn)宮中,諸位莫要失了分寸。”陸眷卿眼神沉了沉,裴珩當然是要保太后的,太后的確未曾有過任何不當之舉,皇帝去后更是深居簡出,況且朝中無主,這幾日仍需有個身份合適的人壓陣,只能是太后。裴珩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令他心下一涼:害阿洹的會是太后么?他猝然抬眼去看陸眷卿,陸眷卿卻已轉(zhuǎn)向別處,瞧不出任何端倪了。裴珩立即否定這荒謬的猜想,心道定是自己草木皆兵了,虎毒不食子,何況那是他皇兄后宮唯一的女子,怎能作此疑慮。陸眷卿當眾宣告各司合議后的定論,孫氏國公、孫雍商二人立即斬首,牽連人等各按罪依律懲處,流放、斬首、抄家、入獄不等,把此事果斷無比的了結在這個夜晚。有人隨即趁勢提出:”陛下無子嗣,如今大伙兒都在,當盡早定下繼位事宜?!?/br>才放松下去的氣氛又凝固了一般。而就在這時,恰到好處的一陣地動山搖解除了這劍拔弩張,整個京城都像被巨人手掌撼動一般,大殿震顫晃動,雕花窗扇發(fā)出不詳?shù)闹ㄑ铰暎沐\立即布設結界護在眾人上方,拉著裴珩往外奔去:“都先出去!快!”“龍脈?“裴珩立即想起上回京城那次短暫地動。“沒錯,待會兒別亂跑,等我回來?!?/br>百官如夢方醒,踉踉蹌蹌拎著袍擺往外連滾帶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