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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他抱到自己懷里坐著。“事情有王爺去辦,咱們秋游?!毖嘣坪畹氖种秆刂櫳贍?shù)南掳?、脖頸往下,指尖一勾,將他的衣帶挑開。“燕云侯既然一起去,自然要做事的,咱們秋游?!迸徵駷V了茶,車廂被清香充斥,他跪坐于案幾前,墨發(fā)垂在肩后,一支白玉簪半束起發(fā),身姿清雅。胥錦坐在車廂一側,大剌剌靠著,長腿伸展搭在那,目光含笑望著裴珩:“就這么直接去?你們要對付誰?想必那些人也想好了對策?!?/br>“自然要暗渡陳倉?!迸徵裾f,“江南第一風雅的老爺,名叫柳司景?!?/br>馬車出城半日,京畿周遭一段深邃峽谷間,山巒縱橫,密林如黛,當馬車離開此處后,車內主人已然消失。四人悄然從幽徑換馬,往東南行三里路,那里另有車馬等候,由此金蟬脫殼,擺脫各方的窺探。一路上他們避開所謂“必經(jīng)之路”,走的盡是山清水秀之地,裴珩和燕云侯對于燕國各處地形風俗幾乎知無不盡,走到哪里都輕車熟路,胥錦十分懷疑,兩人不是為了避人耳目才繞路,純粹為了游山玩水。及至接近揚州的時候,他們在一處村鎮(zhèn)落腳,這鎮(zhèn)子在一處臨江山原,從水岸山腳到半山,村落屋宅都以竹子建造,樣式極似南疆的高腳樓,但此處沒有那么嚴重的瘴林毒蟲之患,屋子離地不甚高。一般房舍都是青磚黛瓦,這種屋宅與山林融為一體,在揚州一帶很罕見,此處離揚州只有不到五里遠,卻頗有世外桃源之感,車馬入鎮(zhèn)子,在蜿蜒鋪展于山坡的竹樓間穿梭,兩旁時有村民和小孩子好奇來看,清秀的姑娘們抱著洗衣盆站在江邊石板道上朝這里看,彼此交頭接耳,笑語悠揚。顧少爺也好奇地朝馬車外看,與眾人目光對上,所見皆是友好淳樸的笑容,竹舍碧林掩映山嵐間,他不由感嘆道:“侯爺,這是什么人間仙境?”花云侯失笑,當年帶他進宮,也沒聽他有這么高的評價,顧少爺實在是地地道道的南方妖怪,骨子里就更喜歡江南。車馬停駐于一處竹樓圍院內,早有幾人候于此處,兩名面容和善、身形利落的中年管家模樣男人以及幾名年輕男人和老婦,見裴珩便一揖施禮:“公子,遠道來辛苦了。”胥錦眉毛一抬,看向裴珩,裴珩示意眾人免禮,幾人便問候了胥錦、燕云侯和顧少爺,各自去做事了。“這是你的宅子?”胥錦湊過去問道,“還以為你的別院會在繁華之地?!?/br>“揚州城里也有?!迸徵竦溃把巯孪炔贿M城,在此休整?!?/br>胥錦回過頭看向院外的方向,裴珩問:“怎么,有疑惑?”胥錦一身黑色衣袍,俊美之極,眉目間認真思索的神情令他格外吸引人。他想了想,道:“方才鎮(zhèn)子里的女眷,不是五歲以下就是二十五歲以上,不奇怪么?”第60章交易“很準確。”裴珩對胥錦的細心感到欣賞,同時微笑著質疑道,“原來你這么關心女眷。”胥錦哭笑不得,道:“這里很寧靜,像是與世隔絕,但其實水路陸路都通暢無阻,村鎮(zhèn)附近沒有大片適宜耕種的農(nóng)田,豢養(yǎng)的家畜也不多,可這兒的人看起來并不窮?!?/br>說到后頭,胥錦的表情嚴肅許多,裴珩期待地等著聽他的結論。“所以這里的人是靠嫁女兒賺錢的嗎?”胥錦迷茫地看著裴珩。裴珩大笑,拉著他出了門:“你到底是心善的,這其中疑惑,待會兒自有分曉。”兩人在層疊掩映的竹屋間石板路上慢慢地走,沿著蜿蜒的道路拐上更加曲折的小徑,居民們好奇地打量他們,并友好地微笑。“民風淳樸,像是北疆呂厄薩部族的人們。”胥錦評價道。裴珩一身淺色輕衫,同他并肩,淡淡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很多時候都是表象而已,越淳樸越無知的人,越會犯下許多愚昧的錯誤。”胥錦側過頭:“比如呢?”裴珩道:“大燕從南到北,有許多這樣的鄉(xiāng)野僻靜之地,還有許多人世代住在深山中。世上有人的地方就有傾軋和矛盾,每年朝中派往各地巡查的三殿司暗探,都會帶來很多令人毛骨悚然的案子,譬如未經(jīng)教化之地的食人風俗、村民合伙殺死一家子人以掠奪其良田家產(chǎn)……數(shù)不勝數(shù)?!?/br>胥錦啞然,人作惡的時候比邪祟更可怖:“相較之下,繁華的地方雖然光怪陸離、包羅萬象,但犯案后容易被發(fā)現(xiàn),那種事反倒少?!?/br>裴珩想了想,道:“可以這么說,但譬如京城那等地方,深宅大戶的院門一關起來,里頭恩怨情仇錯綜復雜,更有駭人聽聞的事,權貴們作惡肆無忌憚,人肆無忌憚起來,面目都差不多。”“不盡然?!瘪沐\彎眼笑著看他,“不是還有你這樣的人么?”裴珩被他拐著彎兒一夸,心里格外舒坦,在他腰后輕推了一把,帶他往江邊走去。蔥郁青草覆蓋了竹舍到水邊的平緩開闊之地,水岸有天然的大石頭,婦人們在那里或蹲或站,木盆擱在岸上,她們取了皂莢粉,漿洗敲打衣物的聲音混雜著說笑聲,江南方言晦澀難懂,依稀猜得出是在話家常。裴珩和胥錦站在江邊上游的位置,胥錦看過去,果然少有十幾二十出頭的少女,唯一的一個十六七歲姑娘很清秀,但不甚合群,漿洗了一盆衣裳后就抱著盆起身離開,似乎習慣了不與她們任何人交談。那姑娘抬頭時恰看見裴珩和胥錦,怔了一下,原本有些冷清的容顏綻放了一絲笑意,大大方方快步走來。到得近前,姑娘斂衽一禮:“公子來了?”裴珩友好地笑了笑:“忙完了?一塊兒回去罷。”正好方才院子里的一名小廝趕來,要叫裴珩和胥錦回去用飯,接過那姑娘的洗衣盆就先回去了。“這是阿卓娜,”裴珩向胥錦介紹那姑娘,“是宅子管家的女兒,她的祖母也在宅子里住,平日由他們打理此處?!?/br>“從前公子救過我們一家?!卑⒆磕认蝰沐\說,“公子是個很好的人。”阿卓娜話不多,但待人友好,安安靜靜陪他們回去。胥錦很敏銳地感覺到,阿卓娜的過去很復雜,她身上有種這個年齡少女不常有的清冷和堅硬,像是沐浴一場烈火后,重回人世的洞徹蒼涼。“你們怎么認識的?”胥錦問。回到宅子,阿卓娜去找祖母,裴珩對胥錦道:“他們一家原本是獵戶,打獵采藥為生,有一年遭山匪洗劫,我恰好帶兵經(jīng)過,將他們救回來,順便安置了?!?/br>胥錦點點頭,心知在這一帶領兵,應當還是跟在陸眷卿身邊,留居江州大營時候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