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惡法境讓幾派魔軍互斗得團團轉(zhuǎn)，最后齊齊拜服于你，如今不當(dāng)個險惡狡詐的將軍，豈不枉來一趟？”

胥錦也記得自己怎么收服的惡法境，一時有些不好意思，冷聲道：“險惡狡詐？“

裴珩倚過去，似要在昏暗的燈籠光下看清楚胥錦，鳳眸含笑：“若在此長留，說不準(zhǔn)真有這一天?！?/br>
胥錦被他忽然一靠近，下意識往后，背后卻已經(jīng)是朱漆微涼的廊柱。

裴珩的眼尾微挑，一身霜色落花紅，輕聲調(diào)笑了句：“不知我家將軍……愿不愿意呢？”

胥錦耳際如同掃過一片最輕最艷麗的薄紗，險些被裴珩這句挑得失了神，他轉(zhuǎn)開頭去看那輪東升的月亮，一把拉起裴珩穿過庭院，搪塞著道：“明日進宮，早點睡?！?/br>
許是這一天發(fā)生了太多事，胥錦覺得自己明明才入睡，就已聽到仆從的敲門聲。

府里下人送來一套暗色禮服，玄色伴珠灰暗紋南羅料，在光線下泛著低調(diào)而沉穩(wěn)的光澤，隱隱可見海浪織錦紋路，箭袖交領(lǐng)，筆挺有致。

胥錦平素的衣物都是東海鮫綃所化，還未嘗試過這樣的衣物，便很感興趣地?fù)Q上了。

這是瑞親王挑的制式，這精工巧制的衣袍襯得胥錦更多了分矜貴，介于武者服和親王禮服之間的修腰挺闊，令他惑人的容色更顯出一絲不可接近的危險。

裴珩望著他從幽長的走廊另一端向自己走來，筆挺華服沿著他修長身姿，勾勒出逆光的影，滴著雨水的廊檐下，庭間落花順著辰光紛揚散落。仿佛他堅定著走過的不是一道花間游廊，而是許許多多錯過的時光。

他心里涌現(xiàn)一個念頭：是否一千年，一萬年，也不過這一瞬間？

第38章念念

宮宴前晚,江陵的雨下了一夜，從月懸云間到辰光破曉。

濕潤的王都中軸寬街上,綢縵朱纓的馬車陸續(xù)行駛向皇宮，高頭良駿戴著鎏金轡扣，車夫不吵不嚷,駕車的手穩(wěn)重,決計不落主人家的面子。

兩匹肩寬蹄闊,昂首倨傲的駿馬從平穩(wěn)的馬車之間穿行馳過，颯沓著在積雨上濺起細(xì)碎的水花，牛皮鞍轡洇了霧氣,馬車?yán)锏馁F族們聞聲掀起一角車簾去看,卻只見駿馬載著持韁的兩個背影擦身便已遠(yuǎn),玄灰的肅冷挺拔,霜色的清癯疏傲，那馬兒四蹄沉沉砸在地面,宛有誅伐千軍的氣勢。

“瑞王的那匹照夜白?！庇腥苏J(rèn)出來。

“旁邊那位又是誰？”

直至長慶門外,收韁繩，駿馬長嘶，鐵蹄原地躁動踏了幾下,便沉穩(wěn)地止步,昂首甩動水亮長鬃，馬背上兩人踏蹬下來,宮中侍從碎步跑上前接過韁繩。

九門之內(nèi),規(guī)矩比天大,寬大袖袍下一只蒼白修長的手拎起一枚玄鐵鏤玉的令牌，宮門值守的禁衛(wèi)簌簌一禮：“瑞王殿下！”

胥錦余光閃過一縷亮色，他側(cè)目望去，沿著恢宏的外宮墻直至另一端，一輛琉璃紫檀六駿馬車緩緩?fù)Ｔ谀堑缹m門外。

侍女殷殷垂首候在車旁，馬車上走下一抹煙羅姝色，換了大輦進入宮門。

“那是柔章帝姬。”

裴珩順著他的目光看了一眼。

裴珩和胥錦在宮人引路下往朱墻黛瓦的宮道間走去，宮人們低著頭，卻不約而同以眨眼間的機會試圖看清瑞親王身邊的人。

行至第三重門，另一批宮人迎候已久，施禮上前。裴珩停下腳步，對胥錦道：“朝臣須得先往奉天殿面圣，你先隨他們走。”胥錦便與裴珩分別行去。

為胥錦引路的宮人是德顯公公手下，問胥錦：“時候還早，公子若不愿先去明德殿，可先逛一逛?！?/br>
胥錦便隨宮人先往西花園繞一圈。

西園內(nèi)有大湖，叢簇花枝掩映，胥錦甫一進去，見湖光平波一畔，一襲雪白柔軟的身影，臨水垂照，瞧著自個兒的倒影，正是顧少爺。

他身邊卻圍著許多人，為首是一淡黃宮綢衣裙的秀美少女，雙眸清澈似水，眉如遠(yuǎn)黛，清冷貴氣，亭亭站立的姿態(tài)如竹，神情間還殘留著不悅。

少女身邊的婢子搡了顧少爺一把：“弄臟了我家小姐的衣裙和鞋子，還不跪下道歉？”

顧少爺被她推得一踉蹌，抬起頭，有些委屈：“我是不小心撞到她的，已經(jīng)道過歉了，說賠給你們，你們又不肯，跪下能讓衣裙變干凈嗎？”

婢子怒道：“你一個妖奴，若在我們孫府，就是最最下等的玩物，進了宮竟敢頂撞人？”

少女聲音中有一絲掩蓋不住的厭惡：“阿青，同他講什么道理，我還要去換衣服。”

一群婢子上前就要按著顧少爺跪下，那婢女阿青，竟然一把從腦后抓住顧少爺烏軟的頭發(fā)，攥著他的手臂就去踹他膝窩。

顧少爺身形弱，被粗暴的奴仆沒輕沒重又抓又扯，疼得悶聲叫出來，他掙扎不開，情急之下蓄起了靈力，手肘一掙，徑自把阿青給扔進了湖中，“噗通”一聲沉悶落水，阿青撲騰游起來，扒著湖岸石頭一陣尖叫，滿頭滿臉的水，好不狼狽。

其余人更變本加厲去按住顧少爺，宮人慌忙上前幫著擋，一群人在湖邊鬧得雞飛狗跳。那貴族少女也被驚了，卻在旁冷眼看著不開口。

胥錦越過那貴族少女，他的手修長有力，一伸過去就將顧少爺從混亂中拽出來，塞到背后嚴(yán)嚴(yán)實實擋?。骸霸撀牭牡狼敢呀?jīng)聽了，姑娘何必浪費時間讓手下人糾纏？”

少女轉(zhuǎn)過身，先是因他的容貌訝異，又被他身上冰冷危險的氣息壓迫，那氣息從他隱隱蓄勢的姿態(tài)中間漫溢，令她不自主后退了半步。

婢女阿青狼狽地被拉上岸，渾身濕淋淋，氣得發(fā)抖，又覺得無比丟人想要藏起來，一句話都說不出。

少女的神情始終淡漠而高傲，她冷靜地道：“說得好，何必浪費時間，既是妖奴宮中傷人，便帶去青玉殿按律處置！”

胥錦蹙眉，從她重重咬下的兩個字里頭，聽出她是對妖奴別有偏見。

顧少爺渾身顫抖，攥著胥錦的衣袖道：“去就去，青玉殿的律法若公道，就算碎我元丹也不多說一個字！”

一低沉柔昳的男音聲傳來：“膽子大了，想碎元丹，不先問問本侯的意思么？”

眾人循聲看去，見一襲紫衣的燕云侯似笑非笑地走過來，目光只落在顧少爺身上。

紫陽白蘭的步道間，瑞王裴珩與一女子隨之而來。

花重到了近前，一指挑著顧少爺?shù)南掳妥屑?xì)看他：“越來越大方，命都不想要了？”

顧少爺一看見他，眼睛驀地紅了，滿腔委屈原本結(jié)結(jié)實實憋在胸口，也都一下子封不住涌出來，想撲到花重懷里又不敢，花重卻直接大大方方將他納入懷中，抬頭對那少女笑道：“我家小朋友多有得罪，怎么賠怎么補，你我商量。非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