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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年了。原本,程巖對這一天很是期待,可一早上莊思宜就沒了影,直到傍晚才回來。程巖頗為不快地質(zhì)問:“你去哪兒了?”莊思宜卻不答,而是道:“一會兒吃了年夜飯,你跟我去個地方?”程巖狐疑地瞅了他兩眼,“你想干嘛?”莊思宜笑了笑,“去了不就知道了?莫非我還能害你不成?”程巖微微瞇眼,心里琢磨著莊思宜想耍什么花樣,多半是準備了什么驚喜給他,便道:“行吧,如你所愿好了?!?/br>于是飯后,莊思宜親自為程巖系上斗篷,拉著他走出府外。府門前停著一匹白馬,正是莊思宜的坐騎。程巖不解,問道:“還要騎馬,很遠嗎?”莊思宜:“不是太近,巖巖先上馬吧?!?/br>程巖一愣:“我上你的馬?那你呢?”莊思宜理所當然道:“自然是與巖巖共乘一騎?!?/br>“……”程巖看方真榮的眼神都不對了,這莫不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是了!方真榮當年之所以能舍身炸東省,正是因為他在東省治理黃河水患!“請方大人賜教?!背處r鄭重道。那天,是程巖與方真榮認識以來交流最愉悅的一天,也徹底改變了他對方真榮的印象。原來方真榮從小就對天文水利感興趣,也一直潛心研究,只是仕途不順,沒有得到展示的機會。在程巖詳細問詢下,方真榮將他的判斷根據(jù)一一道來,越聽,越讓程巖心驚膽顫。于是程巖一回府,便找莊思宜說了此事,莊思宜一皺眉:“方真榮確實有些本事,我聽說,當年他在東省時就提前預警過黃河水患,但東省官員無人肯聽,最終釀成大禍。今次之事,我們可以多查閱相關(guān)書文雜學驗證,同時也多請教富有經(jīng)驗的農(nóng)人,若結(jié)果一致,曲州府必須早做防范?!?/br>程巖憂心忡忡:“只有曲州防范也無用,一旦他推測成真,受災范圍必定極大。”莊思宜:“到時候,只怕你要提前與恩師寫封信了?!?/br>海水稻一事迅速傳遍整個大安,百川村這座并不知名的小村也隨之揚名天下。不論沿海或是內(nèi)陸,不論中原或是邊陲,每一個大安百姓心中都種下了希望的種子,對推行此事的程巖自然滿懷感激。時至九月,程巖收到家人的書信,得知了程仲受賞一事。同時,程仲也在信中說,程錢兩家的船隊已開始組建,但至少還需一年準備時間。不日他又將隨關(guān)家的船隊出海,但這一回卻不會去太遠。另外,程仲還說家人為他訂了一門親事,那姑娘是他自己看上眼的,只等這次出?;貋韮扇吮阋Y(jié)親。讀完信,程巖將之收好,摸了摸蹲在旁邊的嘯天,心中一派安寧。家人都好,真好。而上一世的今天,正是嘉帝被俘虜?shù)南骰鼐┏悄翘欤敃r整個大安人心惶惶,誰又能好呢?隨后一段時間,程巖深刻地領(lǐng)會了莊思宜那句話。他萬萬沒想到,這一路就跑了快一個半時辰,他整個人都快被風吹麻了!此時他陰暗地想:莊思宜要和他共乘一騎,是不是想借他擋風來著?要知道,曲州府的夜風還是很凌厲的!但這時候,他聽莊思宜“吁”了聲,白馬漸漸緩了下來。“到了?”程巖借著月光疑惑地打量著周圍,前方似有座不過百余丈的小峰,峰頂隱有燈火。“還沒到?!鼻f思宜的聲音在靜夜中顯得格外清晰,“巖巖,接下來我得用錦帶蒙住你的眼睛,等到了地方才能摘下來?!?/br>程巖沒聽清:“你說什么?”方真榮聲音提高了些,“海鳥,消失了……”程巖更為不解:“何意?”方真容搖搖頭,“我得想想,想想?!闭f罷悶著頭回了自己的位置。程巖蹙了蹙眉,也不好再糾纏,便處理起自己的事了。就在他愈發(fā)專注時,室內(nèi)忽然傳來一聲椅子倒掉的聲響,把程巖給嚇了跳,他一抬頭,就見方真榮面如白紙,仿佛見了鬼般盯著桌案上一張紙。“方大人?”方真榮絲毫不理會程巖的招呼,抬腿就便往外跑,可沒跑幾步他又忽然停住,轉(zhuǎn)身沖到程巖跟前,難得大聲道:“你是不是要接任知府的位置?”如果因為他的出現(xiàn)而導致晉堰水庫的消失,老實說,他承擔不起。重生以來,他一直慶幸自己改變了歷史,但只有這件事,他害怕歷史因他而變。程巖煩躁地嘆了口氣,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只有暫且放置。之后一段日子,府衙找了不少老農(nóng)探問天象反常之事,而方真榮在查閱過曲州府往年卷宗,以及翻閱過一些史料后,給出了更為有利的證據(jù)——明年有很大可能會發(fā)生嚴重的洪澇災害。由于事態(tài)嚴峻,阮春和不敢擅專,特意向朝廷示警。但朝廷不可能因為一件并未發(fā)生的事大動干戈,引發(fā)恐慌,只下令南方各地注意防范,話說得不輕不重,大多衙門都不以為然。對此,程巖也沒有別的辦法,只能先顧好曲州一府。又過了會兒,程巖隱隱聽到了清脆的鈴響,白馬也緩緩停下。“到了?!鼻f思宜翻身下馬,單手扶住程巖的胳膊,“巖巖下來吧,我扶著你?!?/br>程巖剛一站定就急著扯掉罩在眼睛上的錦帶,不能視物真的很沒有安全感。暖黃的光微微刺目,他半瞇著眼,視野從一片混沌逐漸變清晰,而后,程巖仿佛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呆愣地僵立當場。——漫山遍野的梅花灼灼盛開,而比梅花更紅的是纏掛在枝丫上的輕紗綢緞,以及數(shù)不清的大紅燈籠。燈穗被風鈴所取代,一盞盞延伸至天之盡頭,像飛離塵世的孔明燈,又似星海鋪成的路。而他就置身于梅林間,鼻端暗香浮動,耳畔輕鈴陣陣。眼前,是不知何時褪去了外衫的紅袍青年,正手捧另一件喜袍笑道:“我算過了,子時一過便是良辰吉日,正宜你我梅下締約,永結(jié)良緣?!?/br>等莊思宜回來時,就見程巖正坐在藤椅上,望著漫天紅霞發(fā)呆。夕陽余暉勾勒程巖側(cè)顏的輪廓,在脖頸處落下一塊光斑,好看得讓莊思宜挪不動腿。半晌,他才慢慢靠近,伸手摸了摸程巖的臉,“巖巖想什么呢?”程巖沒有回頭,仍貼著莊思宜溫熱的掌心,“大概是覺得活著挺好吧。”莊思宜:???程巖抿唇一笑,“和你說笑呢?!?/br>莊思宜盯著程巖看了會兒,他覺得程巖不是在說笑,但他能感覺到對方是真高興,索性也不再問。這一年的冬季似乎消失了,以往自十月起曲州府就會持續(xù)轉(zhuǎn)涼,但今年一直到十一月,太陽仍舊毒辣刺目。衙門里,程巖剛處理好手邊的公務,就見方真榮渾渾噩噩地飄了進來,程巖原本不想理會,但見方真榮面色不好,便關(guān)切道:“方大人,可是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