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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侜:“……”他需要靜靜。穿越以來,他一直適應(yīng)良好,上一世他沒有親人,至死都孑然一身,便也沒有任何留戀。這一世,他以為不過是復(fù)制上一次的心路歷程,結(jié)果居然懷孕了……漂泊慣的浮萍突然被迫扎根,水淹到脖子,腳觸不到底,但就是被攔腰鎖在了這里。那種無處發(fā)力格格不入的感覺像枷鎖一樣套在身上,偏偏你拳打腳踢也不能釋然。孟侜一瞬間感到難以言喻的窒息,四肢像是浸在冰窟里凍到麻木。他沒有準備好在這個世界扎根,繼承這副身體帶來的責任感之外,一切在他看來與演戲似乎沒有區(qū)別。更沒有準備好當一個父親:帶著一個軟趴趴的小團子,保護他免受風(fēng)雨侵害。他扯開一抹干笑,想站起來,努力了半天雙腿不聽使喚,像被抽去了骨頭一樣沒力氣。禮文樂看出了他的掙扎,把他扶起來:“我知道這個消息對孟兄沖擊過大,雖然男子懷孕之兆不如女子明顯,但過幾個月還是會顯懷。孟兄還是要早做打算。若是暫時不打算讓人知道,今后千萬不能讓習(xí)醫(yī)之人碰你的脈象?!?/br>孟侜面白如紙,冷汗涔涔,這段時間他本就吃不好,猛地一看跟水里撈出來的水鬼沒區(qū)別。京城熟悉他的人太多,周氏和孟槐菡知道肯定會大做文章,而且,他下意識地不想讓楚淮引知道。終有一天,楚淮引會登上高樓,勵精圖治,匡扶社稷,成為一代明君。相對的,孟侜也明白,讓楚淮引為一次你情我愿的意外負責,拋棄天下美人,這要求太高了。但楚淮引又不是全然不負責任的人,可這樣,孟侜就陷入了一個糟糕的境地。對方能為孩子負起父親的責任,卻不能苛求為孟侜履行“一妻一夫”的責任。他還記得意外之后,楚淮引面對兩人關(guān)系問題的沉默。楚淮引對他夠好,但骨子里流淌的始終是強勢掌控欲強的帝王血脈。認識以來,對孟侜說的最多的話就是“這件事交給本王”,“你呆著不要到處跑”,“不準涉險”……可想而知,若是楚淮引知道他懷孕了,那不得天天把他綁在淮王府灌湯安胎。雖然淮王的指令孟侜違背了好多次,不痛不癢。但現(xiàn)在情況不可同日而語,懷孕或許是楚淮引的底線,自由絕對是孟侜的底線。他一點也不想認命,做不到像那些跟他同樣命運的人一樣進誰的后院,后宮也不行,天王老子都不行。楚淮引還不一定喜歡男人!孟侜想離開京城,找個窮鄉(xiāng)僻壤生下孩子。可是,他現(xiàn)在身負官職,和楚淮引綁得太緊,離開京城不是件容易的事。況且他還要等待季煬這一趟的結(jié)果。再等等,等季煬回來,這一段時間的努力有了結(jié)果,他再找個借口離開。孟侜恍恍惚惚地出門,奶娘激動之后,接受得比他快,孟侜不想說孩子是誰的,她擔憂了一會兒就不提了,轉(zhuǎn)而拉著他叮囑了各種注意事項,最后是禮文樂看他實在沒精神聽,提出天色晚了讓孟侜先回去。孟侜手里提了據(jù)說是姜瑤懷孕時最愛的酸棗糕和禮文樂給的安胎補身的藥包,兩天一劑。連珠似的的一長串,仿佛有千斤重。這些東西他不能帶回孟家,只好暫時寄存在姜家。姜家大門被敲響,看門的老李打開大門,猛然瞧見蒼白如紙的孟侜,嚇了一跳,“孟少爺!”“李叔叫我孟侜就好,我今天來是有東西要……”孟侜猛地把藥包藏在身后,但他本也不是膀大腰圓的架勢,倒像一只嬌生慣養(yǎng)的小奶貓,千叮嚀萬囑咐不要去抓倉庫里的老鼠,不聽話的小貓偷偷抓了,轉(zhuǎn)頭遇見主人,挺直了腰板把老鼠藏在背后。肥碩的大老鼠藏也藏不好,尾巴長長的,從纖瘦的小貓背后露出來拖到地上。天都黑了為什么楚淮引還在?!校場練兵不是權(quán)宜之計嗎?要這么刻苦?孟侜看著轉(zhuǎn)角過來的兩個人,一邊走一邊談話,他后退了一步,豎起食指朝李叔比了個“噓”,悄摸地,溜之大吉。“外甥!”姜信送楚淮引出門,一抬頭看見門外一片藍色衣角擺過,眼尖地認出了偷溜的孟侜。他現(xiàn)在最崇拜的人有兩個,第一是孟侜,第二是淮王。不過為了彰顯自己不存在的長輩威嚴,姜信內(nèi)心有點小傲嬌,喜歡叫孟侜“外甥”。孟侜身形一僵,裝作沒聽見悶頭前進,被追出來的姜信拉住。孟侜沒脾氣地看著姜信:自己數(shù)數(shù)你坑我?guī)状瘟耍拷裉煳揖吞娼幋蛩滥悖?/br>姜信被他看得發(fā)毛,壓低聲音:“誒誒,淮王在呢,你不打聲招呼?。俊比思液么鯉臀覀冞@么多……就是因為他在啊……他現(xiàn)在不是很想見到楚淮引,有點抗拒,有點心虛,五味陳雜。楚淮引除了頭兩天震懾了一番小兵們,之后就交給手下去練,今天只是慣例一露面,準備離開時暗衛(wèi)送來蜀地一封急報,楚淮引順便在姜家處理,一不留神天就黑了。“你跑什么?”楚淮引比愣頭愣腦的姜信更會抓重點,“手里拿的什么?生病了?”孟侜被看到了,就大大方方地拿出來,重cao舊業(yè),演技爆發(fā):“咳咳,最近偶感風(fēng)寒,去抓了幾副藥,不礙事。”見楚淮引目光還盯著它們看,孟侜眼珠一轉(zhuǎn),拎起那一串,解釋道:“淮王不是送了我?guī)赘藚?,我也不會用,順道就去藥材鋪讓他幫忙切好入藥。掌柜都說這人參特別好——”不如全賣給我的藥鋪,可以再加一百兩……孟侜自動忽略這一段。空氣中確實彌漫著新鮮細微的人參藥材味,楚淮引瞧出孟侜今晚似乎精神頭不高,便不去追究他剛才為什么過門不入,道:“今晚想宿在將軍府?也好。方才有封急報,本王現(xiàn)下要回府繼續(xù)處理,你若是身體不佳,盡管派人去淮王府叫太醫(yī)?!?/br>“發(fā)生什么事?”孟侜有些懊惱,明明想趕緊送走尊大佛來著。在楚淮引身邊呆久了,淮王每次都有問必答,養(yǎng)成了他這個口快的臭毛病。這次也不例外,不管兩人還站在將軍府門檻邊,場地多么不合適,既然孟侜問了,楚淮引挑著重點簡略說道:“蜀州上年連連大雨,恰逢谷物成熟,良田被淹,今年糧價高漲不下,朝廷從太湖撥糧,但蜀道艱難,糧隊頻頻被劫,運不進去。到底是馬賊作祟,抑或官商勾結(jié),需要一番徹查?!?/br>楚淮引勢力偏北,蜀州之事,既是困境,也是突破。往常此事要交給季煬,但季煬這番前去沖靈山,兩地相隔甚遠,楚淮引最近在考慮從下面提拔一批新人,磨練之后也能獨當一面。這不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嗎?孟侜眼睛一亮,比黑夜中的貓瞳還靈動,之前的郁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