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長那兒探探口風?！蹦蛞贿呎f著，眼睛在蘇苀的臉上逡巡著。

    “你說?！?/br>
    “你有空問問你家程局長，有沒有可能讓我轉回海醫(yī)大去當老師？你也知道我家的情況，兩邊四個老人，身體都不算好,我跟劉旭剛又都太忙了。說實話，我跟你不同，臨床這塊，沒你勤快，也沒你有天分，高級職稱我想都不敢想。早幾年忙著結婚、生孩子，學位和臨床經(jīng)驗都沒好好弄，到現(xiàn)在上不上，下不下，還得天天跟著一幫小年輕值夜班?，F(xiàn)在天天大了，她爺爺奶奶那點兒素質和水平根本就跟不上。我覺得，如果我能回海醫(yī)大當個老師，起碼照顧天天的時間總是有的。這樣，家里的事情我多擔著點兒，劉旭剛就能專心做他的事情?！?/br>
    “一定要去海醫(yī)大？”蘇苀問。

    莫莉尷尬地笑笑：“從那里畢業(yè)的，有感情嘛?！?/br>
    蘇苀一邊聽著一邊低頭思忖著，想起上次莫莉也是通過她托程學峰幫忙，程學峰忙倒是幫了，不過歪話說了不少，說什么借著蘇苀讓他白跑腿之類的話。估計自己再要去開口，不知道程學峰還會不會愿意出手?？墒窃捰植荒芨蛎髡f，只好放緩了語氣提醒莫莉：“這事兒你怎么不直接問學峰？”

    莫莉聽著蘇苀的話，略覺尷尬：“我是怕萬一你家局長有顧慮，一口把我回絕了，這事兒不就一點兒轉圜的余地都沒有了嗎？如果你去問，他沒答應的話，最少我也知道是什么原因，說不定還能繼續(xù)彌補一下，不會一下子說死?！?/br>
    “那我先去說說看?！碧K苀沒敢把話說死。

    晚上坐在床頭，趁著程學峰心情放松，蘇苀跟程學峰說了這事。程學峰倒不覺得意外，頭也沒抬，一邊看資料，一邊漫不經(jīng)心地說：“她卯著勁考博士的時候我就猜到她有這打算，莫莉看上去咋咋呼呼，其實比你精多了?！?/br>
    蘇苀的視線從那本厚厚的中移開，瞟了一眼程學峰，笑道：“哪有那么夸張，她又不是神仙，能算準了我會嫁給你，而且你還能當這個副局長？你別總是用你們官場那套眼光去看我們這些小老百姓?！?/br>
    程學峰自顧自在一疊資料上做著記號，一邊跟這個不開竅的妻子諄諄教導著：“你不算老百姓，你爸、你老公都是副廳級別了。你不僅是官二代，還是個官太太。所以啊，你才應該多向莫莉學習，把你待人做事的方法稍微調(diào)整一下。而且，莫莉和劉旭剛兩口子沒你想得那么簡單。你和她的交情，你看著簡單，其實一點都不簡單。你想想看，你們大學寢室四個人，其他兩個人腦子明顯不夠用，所以畢業(yè)了到現(xiàn)在混得連影子都看不見。就只有你這個好朋友莫莉，知道你是個寶，在你身上投資幾年，一直高回報到現(xiàn)在。她也不想想，就她那個水平，進附一靠的是誰？每年手里還能有項目，又是誰的功勞？就算劉旭剛自己能干，可能干的人多了，也輪不上他當了他們科室的排頭兵，年年評優(yōu)，項目又是最多。要不了多久，以劉旭剛這些年從我這里拿走的資源，主任的位置差不多就是他的了。所以，你算算，他們兩口子在你這兒拿了多少隱形的好處。還有啊，憑什么她說去海醫(yī)大就去海醫(yī)大？要是她覺得家累重，行啊，除了海醫(yī)大，其他幾個醫(yī)學學校隨便她選?！?/br>
    程學峰的話，蘇苀總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蘇苀從自己的生活體驗出發(fā)，認為人性不是采礦，不能深挖，這是蘇苀最刻骨銘心的教訓。程學峰一直孜孜不倦地給她洗腦這些觀點，更多的原因只是希望蘇苀“懂事”一點。對于程學峰的做法，蘇苀從來不去戳破。

    蘇苀不想就此話題多加糾纏。在這點上，蘇苀已經(jīng)駕輕就熟，不談虛的，只說實的。蘇苀問程學峰：

    “那你幫還是不幫？”

    程學峰放下筆，空出一只手來摟著孩兒他娘的小香肩，算是拒絕前的安慰，堆著笑解釋說：“這事兒哪里是我說了算，雖然你們海醫(yī)大直屬我們衛(wèi)生部，但畢竟我們只管業(yè)務，人事我們不好直接插手，cao作起來太費勁。再說了，她跟我什么關系？我給她cao作這事，別人一聽，還以為我拿了她多少好處呢。這里頭的規(guī)矩你不懂，要是你要去海醫(yī)大當老師，我cao作起來才叫名正言順，人家看的是我的面子，賣的只是我的人情。她倒提醒我了，你現(xiàn)在懷著孕，去學?？梢暂p松一點兒，不如我把你轉到學校去當老師好了?！?/br>
    程學峰亦是四兩撥千斤，既不能讓老婆大人生氣，又不想讓莫莉兩口子覺得巴上他們就萬事大吉。

    蘇苀發(fā)現(xiàn)，關于莫莉的事兒，問了程學峰等于沒問，意興闌珊地說：“我現(xiàn)在懷著孕，怎么可能會有學校要我？”

    “那要看誰去cao作?！背虒W峰頗自信地點了點老婆的鼻尖兒，自豪地笑著。

    蘇苀絲毫不領情，把話頂了回去：“那你先把莫莉這事辦了再說?！?/br>
    程學峰抬頭看了一眼身邊的老婆，這個他千辛萬苦追到手的女人，心里有一股煩躁沒來由地升起。他撣了撣手里的那沓材料紙，皺著眉頭繼續(xù)劃重點。

    ————

    隔了幾天，莫莉悄悄地跟她打聽消息，蘇苀支支吾吾半天。莫莉知道她為難，什么都沒說，轉頭忙別的去了。

    過了一陣，莫莉便申請當了體外循環(huán)灌注師，徹底放棄了手術刀。

    蘇苀很過意不去，莫莉倒還好，反過來安慰蘇苀：“體外多好，按時按點上下班，有手術才忙，而且手術時間再長，體外一結束，我就可以提早下班，不用門診，不用急診，雙休可以照常休息，還沒有評職稱的壓力，也沒有沒完沒了的考試、進修。我覺得挺不錯的，就是錢少點，不過沒關系，有劉旭剛在前面頂著，日子也不會太差。最重要的是，我不像你，對手術臺那么癡迷?！?/br>
    蘇苀沒再多嘴，她了解程學峰，知道這事她的確幫不上，對于自己無能為力的事情，沒用的話最好少說。

    莫莉轉做體外循環(huán)雖然是調(diào)崗，但還是有一些手續(xù)辦理。從行政院辦完手續(xù)出來，正好路過醫(yī)院的專家墻。

    對于每一個在臨床一線的工作者或者向往過臨床的醫(yī)學生，眼前的這面墻，或多或少都有重要的象征意味。

    莫莉還記得，來附一實習的第一天，蘇苀便拉著她向這面專家墻致敬。

    蘇苀指著當時的院長、心外科泰斗蔡同舫教授說，她想考他的直博。當時莫莉以為她在開玩笑，誰不知道蔡院長從來不收女弟子？事實證明，偏見就是用來被蘇苀這樣不信邪的瘋子、傻子打破的。

    莫莉同時還挺慚愧的想起來，蘇苀問她想考誰的研究生。她記得自己當時是這么說的：你去心外科，那我也跟你去。

    事實又證明，做任何事情，態(tài)度很重要。當初，她以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