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惑地問：“你在找什么？”

    陸小美忙撲過去，趴在床沿扒拉著被子：“我們昨天做了什么？”

    “昨天？昨天……我們和紀(jì)羅洋一起去吃西餐啦，他還點了榴蓮披薩?！北砻孟肫疬@事就覺得好笑。

    “那是前天啊，”陸小美一臉崩潰，“我們昨天去香源河劃船啦?！?/br>
    表妹一臉同情地摸了摸她的額頭：“你沒事吧？只是昨天，你就記不清了?！?/br>
    “我們?nèi)コ粤藷荆阃?？還劃了船。在橋上時……在橋上……”

    陸小美一下子想到了夏然，她坐在地上，捏著手機，望著夏然留給自己的那個手機號，糾結(jié)著要不要發(fā)個短信過去。如果夏然還活著，那今天就是真的重復(fù)了?？伤趺匆蚕虏涣藳Q心去證實夏然是否還活著。

    自己這是在做什么呀？她關(guān)掉了短信的界面，又打開了撥號鍵盤。

    這時外婆敲了門：“準(zhǔn)備好了嗎，團(tuán)子已經(jīng)熟了，我們?nèi)フ缴駨R吧?！?/br>
    陸小美精神恍惚地坐上了三輪車，車子搖搖晃晃地往南邊開，爬坡還是那樣累。山神廟前的廣場上停滿了車，陸小美和外婆在廣場外圍就付錢下車了。

    “我先去找住持，你把籃子放到臺上?！?/br>
    陸小美提起籃子，往正殿走。神像前的臺子上擺滿了供品，她這次沒有什么興趣，放下籃子就離開了正殿。

    她站在大門口用手扇著風(fēng)，額上的汗不斷地冒了出來。她身旁是表彰捐款的大紅榜，最上面的有捐款幾萬十幾萬的，最下面的也有一兩千?，F(xiàn)在的廟和最開始的山神廟根本就是兩回事了。

    曾經(jīng)山中小道蜿蜒曲折，現(xiàn)在柏油公路鋪到大門口；曾經(jīng)密林中小紅門前掛著燈籠，現(xiàn)在大招牌附帶捐款排行榜。

    如果不是祭典，陸小美一點兒也不想來，她喜歡的還是小時候那個小小的，卻有一彎池塘的山神廟。

    她覺得心情很怪異，夏然溺水的事情一直在她腦海里揮之不去，如果說今天和昨天最大的不同，那應(yīng)該就是夏然還活著。

    現(xiàn)在離晚上還有一段時間，完全可以阻止這一悲劇。雖然過了這么多年，兩人之間變得生疏了許多，感情也不如從前那么濃厚，但怎么說也是自己曾經(jīng)的伙伴啊，怎么說也是一條人命啊。陸小美就算再怎么冷淡也無法忽視這一點。

    等到了家，打開門，陸小美就下定了決心。她跑到房間里，挽起正坐在地上看電視的表妹的手臂，在表妹的抗議聲中鼓起勇氣，撥了夏然的電話。她想象不出電話那頭會是個什么樣子。而當(dāng)電話被接起時，陸小美已經(jīng)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心提得老高。

    對面夏然的聲音聽著蠻高興：“小美嗎？”

    陸小美好一會兒都沒緩過來，等她開口時，聲音仍不免有些顫抖：“夏然，你……在哪里？”

    “我在餐廳吃飯啊?！?/br>
    “你晚上去哪？”

    “這個還沒決定，你要過來一起玩嗎？”

    “你和你男朋友在一起？”

    “是啊，但是他晚上要上班，所以不能陪我。我本來是想去嬸嬸家，你要來和我玩的話，我就不去啦。”

    夏然家在城北，她的嬸嬸家在城南，想要過去必然要經(jīng)過香源橋，想來當(dāng)時夏然是想去嬸嬸家，結(jié)果被擠下了橋。

    “好啊，我和你去，帶上我表妹，”陸小美邊說邊思考著一個能夠完美避開那個時間點的安排，她說，“我們?nèi)タ措娪鞍??！?/br>
    “好啊，”夏然馬上同意了，“最近那個什么出了第二部，我正想找個人陪我看呢?！?/br>
    “那好，我們晚上六點半在城北中心廣場的石像前集中吧。”

    “嗯嗯，好的。”

    陸小美于是帶上表妹去了中心廣場，電影放了什么她完全沒注意，等看完電影，她低頭一看時間——晚上九點整。煙火表演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陸小美坐上的士，拿起手機瀏覽了遍今天連安的新聞，又登錄了連安的BBS，完全不見有人溺水的消息。晚上睡前不放心，她還給夏然發(fā)了晚安，夏然也很快回復(fù)她了。

    夜色安寧，表妹從浴室出來后，時間已經(jīng)過了12點，陸小美早已睡著了。她輕手輕腳地擦干頭發(fā)，順手把陸小美放在床上的衣服疊好放到柜子上，調(diào)高了空調(diào)，在她旁邊躺下。

    ☆、夜晚

    當(dāng)大清早陸小美起來坐在床上，低頭瞪著手機屏幕，看到顯示的那一個時間時，她簡直想從樓上跳下去。

    我這是造了什么孽，惹惱了哪位神明，哪位能大發(fā)慈悲告訴我？

    她翻遍手機記錄，找不到昨天打給夏然的電話和發(fā)出的短信。

    正元山神祭，這真是個不詳?shù)娜兆印?/br>
    陸小美頂著一張臭臉下了樓，看見新蒸出籠的團(tuán)子，拿起一個就想往嘴里送，外婆連忙攔下：“這是供品，要給神仙的，等拜過了再吃?！?/br>
    陸小美于是放了回去，看著那籃綠油油的團(tuán)子，心里恨得牙癢癢。想著這真是眾人皆醉我獨醒啊，白白便宜了這些團(tuán)子。

    “你要一起去嗎？”外婆問。

    陸小美搖頭。

    她于是把自己關(guān)在房間一整天，消極應(yīng)對著。

    晚上她想著干脆睜眼到天亮，就不信在自己眼皮底下還會有人搗鬼。她從23:30就盯著手機，看著屏幕上那個小時鐘慢慢走著，等著等著，她忽然想到夏然，于是給她打了個電話，可是話筒里傳來的是忙音。

    陸小美一下子慌了，她愣愣地看著手機，感受著自己的心跳一下子快了起來。一種奇特的負(fù)疚感噴涌而出，她看著秒針一往無前地走著，忽然就開始祈禱明天不要到來。

    最后那一分鐘簡直漫長得難以忍受，而當(dāng)時間從23:59跳到00:00時，陸小美忙看日期——還是昨天！

    陸小美幾乎是松了一口氣，她扔掉手機，仰面倒在床上。她望著天花板想到——自己必須要做點什么。

    早晨陸小美早早起床，下了樓，外婆正在往籃子上鋪那塊紅布，看到陸小美，她問：“你要一起去嗎？”

    陸小美點點頭。

    三輪車夫還是前幾次那位，陸小美簡直想跟他打個招呼了。車子照舊在廣場外圍停下，外婆把籃子給陸小美：“我先去找住持，你把籃子放到臺上?！?/br>
    陸小美來到正殿，把籃子插空放了上去，她抬頭看著那尊神像，心里想說如果是有什么神靈在搗鬼，那會挑這么個時間的，也只有眼前這位了。

    她幾乎想要開口問一問了。她左看看沒人，右望望也沒人，剛張了張嘴，又為保險起見回頭看了看。

    她先前實在太專注了，以致連沈路什么時候站在她身后都沒有察覺，所以當(dāng)她轉(zhuǎn)身時，著實被默默站著不出聲的沈大先生嚇了一跳。

    “你也來祭拜？”沈路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