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對她道歉了、向她解釋了，并且作出了一些其它的保證，比如，永遠離開列瑩和他以為還在的孩子。這種結(jié)局，真是糟糕透頂。

    女人警惕地打量著她：“你怎么知道我找他談過？他告訴你的？”

    列瑩一愣：“猜的。”

    女人緊繃的神經(jīng)慢慢放松下來，臉上重又恢復(fù)那溫和的笑容，列瑩忽然領(lǐng)悟到，那也許是挑釁的笑容：“我們談得很好，希望你不要難過?！?/br>
    他們和好了，真的和好了。那么她呢？她和她的孩子究竟算什么？列瑩淡淡一笑：“恭喜你們?！迸硕Y貌地道謝，列瑩若無其事地轉(zhuǎn)身，走向緊閉的院門。

    第142章 難  解

    剛出了院門，列瑩又繞到院后，騰身躍上屋頂。既然他們和好了，桓淑必定會來找她的。四肢落在屋頂，雙腿一軟險些滾落下去，列瑩小心地扒著瓦片趴在屋頂，她已明顯感受到自己的虛弱，三天來一粒米也沒有吃進去，甚至連水都不曾喝幾口，列瑩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己還能這樣行動。

    他們已經(jīng)和好了，桓淑或許是出門辦事去了，天黑就會回來。那時，她就可以見到桓淑?？墒?，見到桓淑和這個女人在一起嗎？在屋頂上看著陽光一點一點變紅，一點一點匯聚到西天，列瑩的內(nèi)心忽然充滿恐懼，轉(zhuǎn)身跳下屋頂。

    她坐在一處陌生的房屋外的臺階，列瑩覺得走不動了，她連抬腿的氣力都沒有。各式各樣的小攤在黑夜里鋪展開來，街道兩邊的各色燈籠搖搖曳曳延伸，對面的面攤一打開鍋蓋，便有白霧騰騰升起，在這么冷的夜里，沒有什么比吃一碗熱騰騰的面更令人舒暢的了，面攤的攤主忙得不可開交。

    列瑩終于從臺階上站起來，緩緩走向面攤：“給我一碗面，老板，要加雞蛋。”簡陋的面癱只有三張桌子，已經(jīng)坐了不下十個人，列瑩只能與其他客人拼坐一桌。旁邊的兩名都是男客，彼此似乎也不相識，低頭吃得津津有味。

    老板把加了荷包蛋的面放在列瑩面前，列瑩拿過筷子攪動面湯，突然有一滴水落進了面里。列瑩一愣，方才醒悟到那是自己的眼淚。撲面而來的熱氣將凝固在眼底的眼淚融化了，列瑩一邊吃面一邊簌簌流淚，忽然胃里一陣絞痛，扭頭嘔吐。

    她這一吐可把周圍的客人們?nèi)侵?，有人默默放下筷子離開，有人抱怨著站到遠處看戲。老板慌張地看著列瑩：“哎呀姑娘，姑娘你這是怎么了？你不舒服，也不能跟我的面過不去呀?！?/br>
    列瑩這幾日吃得太少，吐得不多，沒幾下吐出來的就成了一灘一灘的清澈液體。老板滿臉無奈地端來一碗清水，擺在她的手邊?！皩Σ黄穑习??！绷鞋搶⑸砩蟽H有的銅錢全部掏了出來，也許不夠付那些逃走的客人的面錢，但是她只有這些。老板也不同她計較，收了錢揮揮手示意她快走。

    她拖著兩條腿在明州的街道游蕩，遠離了夜市之后周遭變得安靜異常。當(dāng)列瑩走在一條巷道里的時候，一陣風(fēng)驟然從巷道里鉆過，列瑩打了個寒顫，突然想到了自己該往哪里去。

    桓詩知道她的存在，也應(yīng)當(dāng)知道那個女人的存在，明明知道她和桓淑在談婚論嫁，他選擇了幫助桓淑隱瞞。列瑩不知道，他們有沒有擔(dān)心過桓淑有一天真的要與自己成婚，那時他與那個女人的關(guān)系，又該如何處置。抑或，桓淑一開始打算拋棄的，就是自己。

    她不敲門，甚至不走大門，悄然無聲地鉆進了桓詩的房間里。她出現(xiàn)在正在與夫人對話的桓詩的背后，桓詩的夫人驚恐地瞪大了眼睛，手直直地抬起來指著桓詩身后，連句話也說不出來。

    列瑩懶得給自己變幻如同往常那樣絢麗多姿的衣服，一身黯淡的白衣出現(xiàn)在燭光照耀之處，她也沒有好好打理過自己的頭發(fā)，一頭青絲散在身后，灰暗的眼睛里幾乎沒有活人的光彩?；阜蛉苏潜荒菢拥牧鞋搰樀搅?，桓詩遲疑半晌之后，終于決定回頭看看。

    “二叔，別來無恙?！?/br>
    一聲幽靈似的聲音從背后響起，桓詩渾身一顫，內(nèi)心反而鎮(zhèn)定下來。會管他叫二叔的女人，又是似曾相識的聲音，看來并不是什么可怕之物?；冈娛菦Q然想不到列瑩的狐妖身份的：“你是列瑩姑娘？為何、為何——”為何這副女鬼一般的模樣，來嚇唬他們夫妻？

    列瑩溫柔地牽起唇角，飄過他們的身邊，徑自坐到了椅子上。她是狐妖，這才是她原本的模樣，而不是因為桓淑而變成的畏首畏尾的那個樣子：“我來找桓淑啊，二叔。我肚子里懷著他的孩子，掐著指頭等待和他的婚期，可是他卻突然消失不見了，可是他又出現(xiàn)在另一個女人床上。二叔，你見過那個女人嗎？”

    列瑩猛然回頭瞪著桓詩，桓詩未答，身畔的桓夫人心有余悸地斜了丈夫一眼，說道：“以前，桓淑以朋友的身份為我們引薦過。但是她嫁過人，我們都知道桓家是不會接受這個媳婦的?！?/br>
    “果然，果然?！被阜蛉梭@惶地看著列瑩露出絕望的可怖笑容。

    對桓夫人來講，最可怕的是她是眼睜睜看著列瑩如何憑空出現(xiàn)在房間里，她不知道列瑩有什么樣的能耐，也許能殺了他們：“列姑娘，桓淑、桓淑他今天在我們這里，我去把他叫來，有什么話，你同他好好談。”桓夫人說著就往門邊走去，生怕走慢了一步就被列瑩擒住。列瑩轉(zhuǎn)過頭，看見桓詩也悄悄跟了出去，桓詩望見列瑩看過來的目光時嚇住了，躊躇了片刻，見列瑩沒有制止，趕緊追出門外。

    真是意外的收獲，桓淑今夜，就在這里。

    桓淑應(yīng)是被叔嬸從臥床上叫起，穿著中衣披了一件大氅就來到列瑩所在的房間外。他并沒有立刻走進來，站在門外觀察許久，桓詩站在他身邊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桓夫人則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進來呀?！彼呀?jīng)等得夠久。

    桓淑仍舊在門檻外停駐了一會兒，終于邁開步伐。那是列瑩，是法力高強的狐妖，他不進去，就躲得開她嗎？桓淑站在門內(nèi)思索了一會兒，反手關(guān)門并對外面的桓詩道：“二叔，讓我們單獨談?wù)??！彼]上門，一步、一步，邁向列瑩憔悴的背影。她和之前看起來很不一樣，也許是今日的不修邊幅，讓她看起來憔悴而孤獨。

    桓淑望著她的背影，佇立良久，不再上前，也不出聲呼喚。列瑩始終是個急性子，忍受不住這樣尷尬的沉默，列瑩沒有回頭，忽然開腔：“我在等你來找我，我以為你欠我一個解釋?！?/br>
    在列瑩看不見的地方，桓淑的眼眶驀然現(xiàn)出一圈紅暈：“對不起?！蹦莾H僅算得上是氣息的三個字，輕輕地敲落在列瑩耳朵里。

    列瑩指了指對面的椅子，桓淑會意，拖著腳步走到她的正面，在那張椅子上坐下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