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盛，在一片綠葉之中，突兀地存在著一片深紅的花朵。

    列瑩不禁好奇：“那是什么花？”

    “是海棠?！被甘缧α诵?，“我也沒近看過，只聽上過島的人說過是海棠。應(yīng)該是有人在島上種下的吧。”

    列瑩驚呼：“這棵海棠可真大！”雖然相隔甚遠(yuǎn)，列瑩判斷島上的樹木品類與東京島上相差無幾，那么這棵海棠樹可謂大得驚人。

    “是啊，你知道那是為什么嗎？”桓淑湊到列瑩耳邊，故作神秘地問。列瑩配合地?fù)u搖頭，桓淑接著說：“那座島叫幽門島，島上的居民恐怕比東京還要多。”

    列瑩笑了：“怎么小的一座島，怎么可能住得下那么多人？而且我看這島四周都是峭壁，人也很難上岸。”

    “是啊，這么小的一座島，怎么可能住得下那么多人？”桓淑重復(fù)著列瑩的問題，卻沒有了下文。等得列瑩都著急了，桓淑才不緩不慢地開口：“因為那里住的不是活人啊?！绷鞋撘粫r沒反應(yīng)過來，桓淑接著說，“幽門島住不得活人的，但是，東京和周邊的島嶼，但凡有人死了，就由專門的師傅把尸體運(yùn)到幽門島上去。你想，東京只有那么大，活人都快擠不下了，哪里還有死人住的地方？”

    “那么說，那海棠樹……”因為有無數(shù)遺體為它提供的養(yǎng)分，所以生長得如此高大、如此鮮艷。但是，周邊的樹木卻沒有它那樣茁壯，也就是說，海棠樹奪取了它們的養(yǎng)分。在那么多生命的滋養(yǎng)下，這海棠樹只怕已經(jīng)成精了，至少也是有靈的。

    “桓公子，你說那海棠，會不會已經(jīng)成精了？”列瑩轉(zhuǎn)過頭，看見桓淑一臉的震驚，趕緊道，“哈哈，我隨口說的?！笨吹搅鞋摰男θ?，桓淑也忍俊不禁。列瑩忽然覺得，這是一個機(jī)會，她斟酌著問道：“桓公子，你相信世界上有妖魔鬼怪嗎？”

    也許因為她問得認(rèn)真，桓淑也思考得很專注。過了許久，他才謹(jǐn)慎地給出自己的答案：“有吧。不然世間哪來那么多稀奇古怪之事？”

    第10章 心  影

    溫柔的敲門聲把女主人從廚房中召喚了出來，蕭璃一邊走向大門一邊喊道：“別敲了，請進(jìn)。”一雙手動作斯文地打開門，出現(xiàn)在正好走到了客廳門邊的蕭璃眼前：“謝公子——我以為是瑩瑩?！?/br>
    “列姑娘不在嗎？”謝子孚脫下木屐，蕭璃趕緊去把兩個坐墊從墻角里扯出來，謝子孚也走到墻角，一手握住了蕭璃正要拿起來的坐墊，“蕭姑娘不方便，這些事我自己來就行?！?/br>
    蕭璃尷尬地笑笑：“怎么能讓謝公子來做呢？”謝子孚把坐墊鋪在地上，向蕭璃做了個“請”的手勢。蕭璃正要就坐，突然想起什么，“我去給公子倒碗茶?！笔捔иs緊轉(zhuǎn)身到客廳后面，避開了那一瞬的尷尬。

    蕭璃端著茶碗，站在客廳的拉門后面，深吸了一口氣。她端著茶來到謝子孚面前，在另一個坐墊上跪下。謝子孚捧著碗，喝了一大口茶：“走了很遠(yuǎn)的路來到這里，確實(shí)渴得厲害，畢竟天氣也要熱起來了。蕭姑娘，列姑娘呢？”

    “她剛到東京，讓她出去玩玩了——她是跟著你的外甥去的?！笔捔дf?！盎甘纾俊笔捔c(diǎn)點(diǎn)頭，有些憂心地問：“謝公子，你將我的事，告訴了桓公子嗎？”

    “嗯，那日我見他跟列姑娘一起來，兩人頗為親密的樣子，知道瞞不住的?！敝x子孚說，“桓淑知道了也無妨，蕭姑娘不必為此擔(dān)心。對了，我聽說衣澹他們要在博多駐留一陣子，近期恐怕回不來——不知在你分娩前，能否趕來看一眼?！?/br>
    蕭璃撫著腹部，仿佛在安撫胎兒。她的臉上看不出多少失落，謝子孚已經(jīng)見過她無數(shù)次失望的神情，失望多了，也就成了習(xí)慣。但謝子孚知道她心底深處的哀怨，她什么也不說，什么也不做，讓謝子孚連安慰的話都無從說起。

    “日暮了?！?/br>
    最終，又是謝子孚打破了沉默。夕陽透過紙糊的拉門照入客廳，橘紅色的光芒令房間里充斥著溫馨。蕭璃望著夕陽的方向，又望向謝子孚，露出一個，頗有些凄涼的笑容。

    “啊，列姑娘怎么還沒回來？我擔(dān)心她要趕不上關(guān)城門了?！敝x子孚面帶笑意凝視著蕭璃的眼睛，“不過蕭姑娘不用擔(dān)心，那樣我也會到城門口去接她的。再說——她有桓淑相陪呢。”

    蕭璃笑著說：“桓公子非常熱情?！?/br>
    謝子孚聽出了她言外之意，并不作聲。他不知道，蕭璃也跟他一樣不看好那兩個年輕人，他知道蕭璃的身份，擔(dān)心列瑩的出身；蕭璃擔(dān)心列瑩的真身，而她也不希望列瑩卷入東京貴族間的紛爭。謝子孚試探著說：“如果桓淑他叨擾了蕭姑娘，我會跟他說一說?！?/br>
    “倒也不必如此，他們都是成年人了，尤其瑩瑩……”雖然沒有戀愛經(jīng)驗，畢竟生存了一百多年，見慣了世間百態(tài)，豈是那么容易受傷的。

    和謝子孚坐在一起，不知不覺就會陷入沉默。謝子孚時常來探望她，兩人像這樣一坐就坐到日薄西山，說不了幾句話。但是，坦白講，蕭璃并不討厭這種相對而坐的沉默。從前是因為孤單，后來是因為……總之，當(dāng)謝子孚在這里的時候，能令她感到安心。

    兩位少年活潑的聲音從老遠(yuǎn)的地方傳來，蕭璃離開坐墊，打開門。只聽得門外一個女聲叫道：“阿璃，你開門可真及時?；腹?，你進(jìn)來坐坐嗎？”

    “我……”

    桓淑還沒回答，蕭璃打斷道：“進(jìn)來吧，謝公子也在。”

    桓淑先走進(jìn)了門，列瑩好奇的腦袋在門口探視了一番，才從門口走進(jìn)來。謝子孚已經(jīng)另拿了兩個坐墊鋪好，等著二人?；甘缦认蛑x子孚作揖：“舅舅。”然后才脫下木屐，踏上地板。

    蕭璃直接進(jìn)廚房去倒茶了，列瑩坐在兩人對面，問出了心里藏了許久的疑問：“桓公子，謝公子是你的親舅舅嗎？”

    “是。”桓淑笑著反問，“列姑娘是不是覺得我的舅舅太年輕了？”列瑩不好意思地笑笑，桓淑補(bǔ)充，“舅舅和我母親可是一母所生，如假包換的親舅舅。”他還刻意強(qiáng)調(diào)了最后三個字。

    謝子孚也說：“我今年二十五，桓淑我沒記錯的話，是十九歲了。確實(shí)年紀(jì)相近，難怪姑娘懷疑。這主要是因為桓淑的母親生他早，四姐十六歲便生下桓淑。”

    列瑩故意作出驚訝的樣子：“原來桓公子你才十九歲，我覺得你看上去老成多了?！?/br>
    桓淑捏捏自己的臉：“為什么？難道是我生得顯老嗎？”桓淑的臉頰白凈、豐滿，他一向自認(rèn)顯年輕的。

    “你的言談舉止。只是到了謝公子面前，好像就顯得稚嫩些?！绷鞋撘徽Z道破。

    謝子孚看著桓淑，眼神中頗有憐愛，令桓淑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因為我是他的長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