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偉國似乎還有印象，他仔細看著關(guān)卿的臉，從里面窺見了葉安嫻的影子——他渾濁的眼神中閃過一絲赤||裸的貪欲，并不曾隨年歲遞減而消失。但他很快惶恐起來，說，“卿、卿卿啊，以前、以前真是……”

關(guān)卿沒看他的眼神，搖搖頭。他嘴角展平，不知是釋然還是什么，心臟一下子就輕了不少。他看著謝許，眼神很軟和：“我們上樓吧?！?/br>
已經(jīng)不需要做什么了，他什么都沒有做，而這些人早已得到了應(yīng)有的懲罰。

黃偉國，這個曾經(jīng)的怪獸，已經(jīng)無法再傷害到他。

你們也不過如此。

謝許卻握緊他的手，搖頭。

他看著黃偉國，眼神很冷淡，那簡直不像是在看一個活人的眼神。他說：“給你一百塊，打自己一巴掌?！?/br>
然后打開自己的錢包，放在柜臺上。

“你別，”關(guān)卿皺眉，“不需要這樣了，我已經(jīng)……”

黃偉國呆呆地張著嘴，看一眼錢包，又看一眼謝許。突然那渾濁的眼神里閃過一絲精光，他飛快地向錢包伸手——

“你敢。”

關(guān)卿幾乎沒看清謝許是怎么動的，反正下一秒，黃偉國已經(jīng)跪在地上，涕泗橫流地哭叫了。

“一巴掌，一百塊?！敝x許冷著臉重復(fù)了一遍。

黃偉國幾乎沒有猶豫，立刻打了自己一巴掌。

“不夠響。”

他顫抖著又打了自己一巴掌。

“沒吃飯嗎？”

他重重地打，臉立刻腫了起來。謝許遞給他一百塊。

他像餓狗看見骨頭一樣，膝行來，雙手接過錢，放在燈下仔細地看，然后顫抖著把它折好。

關(guān)卿看不得謝許這個樣子，他拉了拉謝許的手，說：“真的不要了，他不值得你這樣?！?/br>
拉住時才發(fā)現(xiàn)，謝許竟然在顫抖。

他一愣，從背后抱住他，謝許渾身都在顫抖，聲音卻很冰冷：“他不值得?！?/br>
——但是你值得。

關(guān)卿聽出了他的潛臺詞。他感覺自己的心軟成了一片輕飄飄的云朵，他輕輕撫著謝許的后背，說：“你真的不用為了我這樣，我已經(jīng)不在乎了?！?/br>
“不是為了你，”謝許吸了口氣，眼眶紅了，“我為了我自己。”

關(guān)卿愣住。

謝許的狀態(tài)不對。

“一巴掌，一百塊。說，對不起，我錯了?！敝x許垂眼看著黃偉國，面無表情地說。

黃偉國一下又一下地扇自己巴掌，一邊高聲喊：“對不起，我錯了?！?/br>
直到他被自己打的鼻青臉腫，鼻血直流，口水從嘴角一直蜿蜒到地下，眼中仍閃爍著貪婪的光芒。

謝許把錢抽出來給他，他把錢緊緊攥在手里，一遍遍對他磕頭，說他是‘菩薩心腸’。

謝許輕蔑地踹他一腳，他整個人翻了個跟頭，撞到墻邊的垃圾桶，煙灰香蕉皮一起抖落出來，他還趴在地上，吃吃笑著數(shù)錢。

謝許似乎還想走上去，關(guān)卿緊緊抱住他，哽咽道：“夠了！”

謝許劇烈地喘息著。

“謝許，夠了，真的夠了，他不配。你停下來，我害怕。”

謝許眼眶很紅，他迷茫地看著關(guān)卿，看他流著淚一遍遍喊自己的名字。

他終于漸漸從一片混亂中找出一絲神智。

……清醒過來。

謝許手足無措地站在那里，抬起手，想抱抱關(guān)卿：“寶貝，我——”

關(guān)卿沒退，看他的眼神，卻好似不認識他。

“你、你怕我嗎？”他扯扯嘴角，卻笑不出來。

關(guān)卿搖搖頭。他把頭搭在謝許肩上，像抱小嬰兒那樣，把他抱在懷里，輕輕拍著他的背，說：“你不需要這樣的，一切都過去了?！?/br>
“我受不了?！敝x許低聲說。

他低頭，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想到這群人以前是怎么欺負你的，我——”

那是他捧在掌心里都怕摔了的寶貝。

他是怎么在這種地方長大，又究竟是發(fā)生了多少陰暗的事情，才讓關(guān)卿在午夜噩夢時驚醒，都會淚流滿面、渾身顫抖。

“如果能早點遇見你就好了?！敝x許緊緊抱著關(guān)卿，終于像個孩子一樣嗚咽出聲。

原來他一直不知道，他遲到了這么多年。

他曾經(jīng)以為自己已經(jīng)做得足夠好了，原來沒有。

在關(guān)卿最需要他的時候，在關(guān)卿最脆弱、幼小的時候，他缺席了。缺席了整整十八年。

他遇見的那個關(guān)卿，已經(jīng)被這群人在心里劃了一道又一道傷疤，卻還要從心臟里捧出一塊完好無損的地方，對他笑。

那個晚上的最后，是關(guān)卿輕輕拍著他的背，一直柔聲哄他：

“我童年其實也不苦啊，我媽做裁縫賺錢，會買好吃的，也會去、逛廟會什么的……對了，有空一起去吧？你不是喜歡那些嗎?！?/br>
逛廟會的事情是他編的。買好吃的倒不是編的。

關(guān)卿從小沒見過什么好東西，一碗雞蛋羹已經(jīng)算得上是頂級美味了。

“真的一點都不晚，至少我遇到了?！?/br>
能夠遇到謝許，已經(jīng)足夠幸運了。

“好?！敝x許孩子似的，掰著手指數(shù)，“逛廟會，吃東西，還有去國外玩兒——”

他漫天要價，說了很多。

恨不得把關(guān)卿下輩子的時間都預(yù)訂完。

而關(guān)卿，也只是一直抱著他，笑著，一一說好。

作者有話要說：　　鞠躬。日常求收藏。

求垂憐新文校園小甜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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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忘記說了，感謝世最可熊熊x2，思而無閑x2的地雷，么么噠

第20章

兩人幾乎一夜沒睡，第二天清晨熬不住了，打個車回縣城找了個還算的過去的旅館湊合一夜。

醒來的時候又是傍晚，關(guān)卿覺得可以直接回去了，但謝許卻不要，還要回小鎮(zhèn)上。

“有些東西，還沒看到?！敝x許看著他的眼睛，斬釘截鐵地說。

“那你千萬不能再像昨天那樣。”關(guān)卿摸摸他的頭發(fā)。

謝許把他的手拿下來握住，一手拿著縣城買的豆腐花，自己吃了一口，又喂給關(guān)卿一口，挺不好意思地說：“真的不會了?！?/br>
“挺甜的?！标P(guān)卿評論。

“嗯?！敝x許又吃了一口，“但是不大衛(wèi)生?！?/br>
他三兩口把一整碗豆腐花都扒完了。

關(guān)卿：“……”

“餓嗎？”謝許笑瞇瞇地看著他。

關(guān)卿磨了磨牙：“不餓，一點都不餓?！?/br>
“啊——”謝許從背包里拿出一個打包盒，嘆氣，“那我白買了，怎么辦，倒掉？”

關(guān)卿無可奈何地看著他，謝許就是這樣，什么都要皮一下。

謝許又指指自己的臉。

關(guān)卿沒動，看著他。

謝許有些尷尬，盯著地面，說：“別那么浪費，你勉強勉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