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下去。

    星海側(cè)耳聆聽了足足一個(gè)時(shí)辰，仰起頭來，眸色晶亮：“嘉南，我聽清楚了星斗流動(dòng)的聲音?！崩w細(xì)的雙足愜意的踢著白色的浪花。

    星輝波光蕩漾，溫涼的海水此起彼伏的涌上沙灘，冥冥之中似乎有人在隱隱的呼喚她的名字。

    那是龍族骨子里對水的渴望。星海想了想，將右手沒入水中。人類的五指漸漸蛻變成小小的爪子，待取出水來，又恢復(fù)成纖纖素手。

    不忍打斷星海樂此不疲的施展變化，可是嘉南不得不開口告訴她，靈霄殿的玉敕：“要做回龍宮的公主，還是瑤池的圣女，王母說，可以讓你自由選擇?！?/br>
    星海極緩的擦干了手，抬眸空茫一片：“自由選擇么？”

    自從知曉了阿環(huán)的全部往事之后，星海怎會(huì)不管為她裂魂的劉彥昌？既然寶蓮燈是必取的，那么，圣女也是必然要做的。王母娘娘這一詢問，貌似客氣，實(shí)際是把她逼到了不得不選擇的絕路。

    也許，什么都心里明白，才是最無奈的吧？

    “如果你不想，我可以幫你?！奔文蠎z惜的撫摸著她烏緞般的秀發(fā)。

    星海沖他翻了個(gè)白眼，眥齜牙齒：“不要?jiǎng)邮ヅ锬镒鹳F的頭顱，天庭的無業(yè)游民！”經(jīng)她故意這么一鬧騰，彼此間感傷的氣氛沖淡了不少。

    嘉南微瞇著眼，淡淡定定的說：“等你歸了神位，我自然也是要回去的?！?/br>
    回去？定然不是回蓬萊島教授新晉飛升的散仙去。難道是回……

    華山？

    閑云野鶴如他，真的愿意回去即白帝的神位？

    風(fēng)從指尖游蕩開去，夜色在朦朧的昏暗里沉吟。星海攥緊了裙角，滿懷期待的望向嘉南。

    “傻丫頭，”嘉南輕嘆，“碧落界禁的不是情，而是欲啊！”

    曾幾何時(shí)，年少輕狂的劉沉香漸漸消磨去逼人的棱角，變成如今的嘉南云淡風(fēng)輕的模樣？縱然星海囫圇吞棗的承認(rèn)下所有阿環(huán)的過往，她的閱歷不足以讓她徹悟了然。況且，他也不忍心，讓她如水晶般純澈明麗的眼眸蒙上一點(diǎn)煙塵。那么，就讓他永永遠(yuǎn)遠(yuǎn)的守望著她，直到?？菔癄€，地老天荒……

    “嘉南，陪我回一趟家吧。哥哥說母妃很掛念我的?！毙呛┣笾?。

    北海深處，輝煌的宮殿。她曾無數(shù)次幻想過的故鄉(xiāng)。那是龍族小女星海的家，卻不會(huì)是碧落圣女星海的家。就且讓她再任性一次，盡一盡五百年來沒有盡過的孝道。

    “好。”

    ～～～～～～～～

    北海的荒原，寸草不生，朔風(fēng)如割。

    浮日如金。一地的碎雪，踩著咯吱咯吱的響。

    “原來這就是我出生的地方啊?！毙呛]舞著長袖，在莽原上雀躍歡呼。素白的衣，混淆在雪色之中。唯有那垂肩的黑發(fā)，在狂風(fēng)肆虐中似云霞般鋪展開來。

    嘉南雙手籠在袖間，微笑著佇立，任憑她嬉戲。

    “嘉南，你快過來，這里有花呢?！毙呛５穆曇暨b遙傳來。

    是七星雪蓮吧？能在天寒地凍的環(huán)境中成長的，必然是絕世良藥。

    星海蹦蹦跳跳的回來，不滿的推了推他：“走吧，別跟柱子似的?！崩洳欢〕蛞娨慌远喑鰜淼囊蝗耍谑窃尞惖溃骸澳銖哪睦锩俺鰜淼?？”

    來人見到未來的圣女娘娘如此沒有形象的樣子，頗覺尷尬：“愚兄自然是從海里面冒出來的。”

    “哦，對了。”星海傻乎乎的拍拍腦袋，“好像有這么一說，你是我親哥哥來著?！?/br>
    “正是，賢妹好記性。”敖宏很是滿意她能記得自己。

    星海難得的赧然道：“我不賢的。那個(gè)，哥哥你也不愚?！?/br>
    愚兄，賢妹，是客套用的謙辭。敖宏拿來對星海寒暄，顯然是牛頭對了馬嘴。好在嘉南是很明白的，優(yōu)雅的拂了拂星海肩頭的落雪，道：“走吧。”

    “帝君大人，賢妹，請?！?/br>
    星海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敖宏所指的方向不是陸地，抬起的腳步卡在了中途。指著那片漂浮著無數(shù)冰塊冰山的海，遲疑的問道：“真要下去？”

    “諾?！卑胶昀硭?dāng)然的頷首。

    “那個(gè)……嘉南，我怕水?！毙呛？s到嘉南身后，說什么也不肯走。

    龍女怕水？天大的笑話。日出前在東海之濱，她不是玩水玩得不亦樂乎？駕了半天的云斗到北海，她就怕起來了？恐怕是嫌這水太冰涼了吧。

    敖宏沒搞懂星海的貓膩，真以為她是怕水的，安慰道：“你若怕，變化出真身就好了。”

    星海更是將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不要?！?/br>
    “敖兄，對她這么客氣是不行的?！奔文嫌脽o可奈何的語氣說道，眉梢卻帶著難得的戲謔，趁星海沉醉于裝著弱不禁風(fēng)，抬腿一踢?？蓱z的星海猝不及防中，就如同離弦的箭“嗖”的飛了出去，身不由己的一個(gè)倒栽蔥跌進(jìn)了水里，濺起了水花無數(shù)。

    敖宏瞠目結(jié)舌，目瞪口呆。

    “敖兄，請?！奔文衔⑽⒁恍Γ嫒蝗胨?，“另外，請稱我為嘉南?！?/br>
    星海仰面沉了下去，沉了下去……

    她從來不知道，深海原來是如此活潑潑的世界。數(shù)不清的細(xì)魚，銀光閃閃的耀著尾巴從指尖漏了過去。深碧的水草搖曳，仿佛是在跳著妖嬈的舞蹈。透明的水母在一伸一縮的漂移。白的紅的珊瑚，交互輝映。色彩斑斕，絢麗多姿。

    星海驚喜的發(fā)現(xiàn)自己在水中進(jìn)退自如，如履平地，甚至比路上更加輕松自在，微微一用力，便能滑行出去數(shù)十米。海水柔柔的將她包裹起來，渾身上下舒舒暢暢的，就像是在母親的懷抱中。甫一張嘴，連串的水泡從口中冒了出去，嚇得她連忙閉口閉氣。

    “看她還能撐多久。”卻是嘉南等人到了。

    星海沒好氣的說：“要多久，有多久。”

    嘉南存著心要逗她了：“哦，那你呆著吧。我和敖兄去水晶宮，回頭再來找你?！?/br>
    “喂，不準(zhǔn)丟下我。”星海急了，連忙跟上。

    嘉南不是水族，便施了避水咒。一路過去，魚蝦水草忙不迭的紛紛退讓。星海打心底深深鄙視他這種大煞風(fēng)景的行為，但是瞧著新鮮有趣，死纏爛打的求著他教了，也偽裝自己不會(huì)水，躲在靈力幻成的氣球里面看熱鬧。

    一笑一顰間，星海蔚藍(lán)色澤的眼眸流光溢彩，皓然生輝。她除了一雙煥然的眸子，沒一點(diǎn)像龍王親生的嫡女，完全按照楊環(huán)的模子重塑。敖宏暗嘆道，傳聞昔日的阿環(huán)是四界之中的第一美女，上回黑燈瞎火的通風(fēng)報(bào)信，沒看真切，今日相見，果然名不虛傳。難怪白帝真君這樣位尊的上神，也為她堪破情戒，入世歷劫。若她不是親生妹子，若她不是碧落界的圣女，他也是要求上一求的。

    龍族之間相互通婚。同姓同宗的嫁娶也頗多。敖宏這番想法，自然在紫陌界沒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