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王一珉將他推過去，老人徒手抓起地上的土，手指碾了碾，道：“只有好的泥土才能培育出挺拔健壯的樹木?！彼麊?，“想來燕北嗎？”

    王一珉沒有考慮，搖頭：“不想?！?/br>
    老人驚愕回頭，“燕北這里什么都有。有你用不完的包包，穿不盡的漂亮鞋子跟衣服。你要是喜歡，還可以周游世界，什么都不用管，什么都不用做。這里有你想要的一切。這樣的生活，你不喜歡？”

    “不喜歡，太單調(diào)了?！蓖跻荤胫币曀?。

    老人的臉色徒然就變了。

    他沉默一會兒，仰頭看了眼天際，也不知在想什么。

    王一珉見他手有些臟，便拉過他的手，大拇指擦了幾下。

    老人低頭，靜靜看她。

    動作一做出，王一珉便知自己逾越了。

    雖然是血脈相連，可畢竟不是繞膝長大的啊.......他也未必會喜歡自己吧。

    想到這兒，王一珉縮回手，吐字不清道：“有點臟了?！?/br>
    老人沉默。

    王一珉抬眸，卻見他眼里帶了淚花。

    他說：“你們啊，太像了。我那個不爭氣的女兒，太讓我生氣，太讓我失望了?！?/br>
    他有些激動，不住的咳嗽。在喃喃自語間他被保鏢推走了，留下一臉錯愕的王一珉。

    當(dāng)愛之深，也就恨之切了。

    王一珉回到房里，看著劉知織毛衣，總是會想起剛才老人的話。

    那句話包含著一個老人心里最大的無奈跟悲痛。王一珉覺得有些難過，認(rèn)為自己不該如實回答。這種情緒糾結(jié)了半會兒。

    家里的座機鈴響打破她的這份情緒。

    保姆過去接電話。她愣怔，手中的毛衣滾落在地，她激動道：“二小姐真醒了？”

    “好好，我現(xiàn)在就帶小小姐們出去?！?/br>
    劉知跟王一珉的眼都發(fā)直了，大抵猜出電話來意。

    劉知將手中的毛衣往旁邊一放，拉著保姆的手：“是不是她醒了？”

    保姆淚光閃閃，“是的，車子就在外面，媚原小姐在等你們?！?/br>
    **

    劉知跟王一珉來到醫(yī)院時，韓老太太跟老人抹著眼淚從特護(hù)病房出來。

    韓老太太看到劉知跟王一珉，更是再也忍不住地哭出聲。

    劉知的心懸掛在嗓子口，王一珉也是如此。

    劉知走上去，牽住韓老太太的手。韓老太太淚眼婆娑：“去吧.......她要見見你們?！?/br>
    劉知的淚瞬間滑落，她笑得燦爛而幸福，心跳得飛快。她牽著王一珉走了進(jìn)去。

    周婉清雖然是醒了，可神志還是有些模糊，用醫(yī)生的話說，只怕是回光返照。

    韓老太太事先打了招呼，周婉清見到兩人并不奇怪，倒是流起淚來。

    劉知拉住她的手，輕喚：“媽?！?/br>
    周婉清點頭，又看王一珉。

    劉知將三人的手握在一起，悲傷的情緒再也不忍不住，痛哭起來。她忍住哽咽，說：“媽，這是珉珉，你外孫女?！?/br>
    王一珉也流淚：“外婆?！?/br>
    周婉清：“知兒，媽剛生你時，你才小小一個。一睜眼，你就成媽了?！?/br>
    劉知淚如雨下，她說不出話。她想說的太多太多了，她積攢了幾十年，甚至都不知道該從何說起。這么短的時間，而她想說的話幾乎有一生，怎么說得完呢？

    “我知道你爸已經(jīng)走了，我雖然睡著了，可是我感覺到了?！?/br>
    一聽到她說到劉志恒，劉知就哭得更兇了。

    要不是她不聽勸阻嫁給王誠，他也不會死得如此悲慘.......而如今，她什么都沒有，只有一輩子的懺悔跟難過。

    周婉清抬手，擦去劉知臉上的淚，虛弱地笑：“你小時候就愛哭，嗓子朝著天就嚷。小小的嘴巴，小小的脖子，梗得臉都紅了。你爸每天回來，洗了手換好衣服，就跑過來逗你，總是用胡渣子扎你的小腳心，你生氣就揮手亂蹬。你爸啊，可疼你了?！?/br>
    往昔的回憶越是甜蜜，如今回憶起來就越傷人。

    周婉清哽咽：“你爸是我這輩子遇到的最好的男人，也是最好的父親。知兒，我死了，你就把我?guī)Щ厝?，葬在你父親身邊?！?/br>
    劉知握著她的手搖頭，“你不會死的?！?/br>
    周婉清笑：“哪兒有不會死的人呢?！?/br>
    她又看王一珉，“珉珉?！?/br>
    王一珉蹲下身看她，“外婆。”

    周婉清盯著她的小臉，目光慈愛：“我們珉珉真漂亮。珉珉喜歡北京嗎？”

    王一珉點頭。

    “想留在燕北嗎？”

    王一珉搖頭。

    “今年多大了？”

    “準(zhǔn)備十八了?！?/br>
    周婉清想了會兒，說：“高中了吧。有男朋友嗎？”

    王一珉臉紅，看了看劉知，小聲：“有喜歡的人。他對我很好，而且他也認(rèn)識外公，跟外公一樣?！?/br>
    周婉清：“有照片嗎？我看看?！?/br>
    王一珉麻溜地拿出手機，“外婆，你先看看mama的男朋友，長得很好看的，是我們學(xué)校的校長，可喜歡mama了。”

    劉知臉色緋紅。

    周婉清細(xì)細(xì)看了會兒，說：“他眉眼溫和，看著倒不會兇人；氣質(zhì)清雅，溫潤如玉，秉性不錯，男女關(guān)系該是很拿捏得清?！?/br>
    王一珉夸：“您看人真準(zhǔn)。”

    “你的呢？”

    王一珉嘴巴一努，指尖往下一劃，看到照片里的郭子川，她覺得耳朵有些燙。

    周婉清笑了：“你外公可沒他這么好看。這小伙子是做模特的嗎？”

    “跟我同班的，常駐我們學(xué)校的年級第一，學(xué)霸來著。”王一珉得意。

    周婉清：“挺好。”

    “外婆，你還沒點評他呢？”

    “我要說他不好，你會甩了他嗎？”

    王一珉瞪大眼睛：“他哪兒不好了？”

    話題一轉(zhuǎn)，病房里的氣氛頓時就溫馨活躍不少。

    周婉清笑：“這孩子，目光正直堅定，如果以后他還有如少年時的心境，定會有大作為?！?/br>
    王一珉一喜：“會成為首富嗎？”

    “不會?！?/br>
    “啊，外婆你逗我?！?/br>
    “他會成為你的英雄?！敝芡袂迮牧伺乃氖?。

    聊了會兒，周婉清又叫周媚原還有周媚原的媽進(jìn)去。

    王一珉正想喜滋滋地跟郭子川分享剛才跟外婆談?wù)摰膬?nèi)容時，突然聽到病房內(nèi)一陣尖銳的機器滴滴聲。

    病房外的人都哭了起來，王一珉意識到了什么，可又不想承認(rèn)，懵懵地問：“怎么啦？”

    一群醫(yī)生沖進(jìn)病房，沒一會兒，又出來，面色凝重。

    “韓老太太，周老，二小姐已經(jīng)去了。”

    王一珉發(fā)給郭子川的那句：我外婆會看相，剛才我讓你看了她照片，你猜她說了什么？還停留在聊天框，耳邊是不絕的哭聲——

    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