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老爺子的原型是我家里的二爺爺，我印象挺深刻的，黑白照片上軍裝上全是軍功章，可是叫我二奶奶給把東西埋分墳了；胡老太的=原型就是我奶奶，那時候農(nóng)村地區(qū)那些當(dāng)兵的家屬，就真得是在守活寡，有的干脆就改嫁了，我們莊因為地多，那些人舍不得走，干脆就守了一輩子的寡

    第4章 過年的老規(guī)矩

    最終rourou童鞋沒有給抱過去給一大家子人觀看，胡老太話說完才想起rourou還沒出月子呢，經(jīng)不得風(fēng)，也顧不得那些個老一輩傳下來的規(guī)矩了，直接領(lǐng)著這滿屋子的一大家子就去了趙紅袖那屋。

    要胡老太說啊，這規(guī)矩也沒個規(guī)矩，她這心里也是空嘮嘮的。倒不是為了顯出她的威風(fēng)，主要是這大過年的沒個年味。

    按老規(guī)矩來辦，這大年三十晚上八點，堂屋就得先朝北擺上案桌，桌上至少也得擺上三盤子水果點心和一個香爐，由當(dāng)家的男人點上三炷香，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磕上三個響頭，這叫“敬祖宗”。

    敬完祖宗之后，這當(dāng)家的男人就得在大門口放上那一百響的鞭炮一串，這就是“迎年”；屋里的女人就趁著這個時候把餃子下出來，用三個茶碗裝餃子，每個茶碗里裝上兩個，就擺在供奉祖宗的案桌上。等那女人擺好餃子，那男人也就差不多放完鞭炮回來了，這時候就得在院子里朝南擺上家里吃飯的桌子，也是三個茶碗裝上餃子，男人就得燒那用錢印過事先疊好的燒紙，再用這院子里的燒紙引火，在堂屋口、供桌前、炕前、都得燒上一摞。等那火滅了，這男人又得恭恭敬敬的在院子里對著桌子磕上三個響頭，這就叫“敬天地”。

    敬完了天地，這院子里的桌子就可以撤下了，然后就用這敬過天地的桌子吃女人下出來的餃子。這一頓飯也是有講究的，可以沒菜沒rou，但是必須要有魚，預(yù)示著“年年有余”。

    吃完一這頓，一家子必須要守歲。等到那十二點的鐘聲一響，男人趕緊就去門口再放上一串鞭炮，女人就再下上一鍋餃子，這就是“過年”了。

    鬼子來之前，家里都是胡老太的公公領(lǐng)著那個死了的老鱉蛋一共兄弟五個一起完成這一堆子的營生；鬼子來之后，老鱉蛋跑去打鬼子了，家里的男人就只剩下了老鱉蛋的爹一個，就顯得寂寞凄冷了些；建國之后，政府說這叫迷信，整個李家莊就再也沒有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在過年時候磕過頭，敬過祖宗和天地了。

    簡化到如今，過年也就是下上一頓餃子，全家人和和美美的吃上一頓團圓飯罷了。

    按理來說，大年初一，長輩是不能道小輩屋里去的，這不是亂了輩分，沒有分寸嘛?？墒沁B過年的規(guī)矩都改了，這些個細小的也就無所謂了。

    屋里趙紅袖還在抱著孩子喂奶呢，胡老太就帶著這一大家子呼啦啦的就進去了。

    這要是擱rourou那個孩子媽在車站敞開衣裳坦胸露乳給孩子喂奶都得上一次熱搜頭條、引起全民討論的時代，搞不好趙紅袖還真得被人家指著鼻子罵一句“不知羞恥”，但這是六十年代的農(nóng)村，哪來的那么多的講究。只要是孩子餓了，別說是在自己家屋里，就算是在大街上，那也得先把孩子給喂飽嘍。

    這女人的胸，生孩子前那是個金寶貝，生了孩子之后，擱這兒可不就成了個“狗□□”了嘛。

    話是這么說，但是這一家子進屋的時候，男人們就下意識的就往后退了退，這是避嫌；女人們則是圍成一圈，也幾乎是把趙紅袖給擋住了。

    趙紅袖見到家里的長輩進來了，抱著rourou也沒停下喂奶，反而大大方方的給各位長輩打招呼。她前面已經(jīng)生了倆孩子，早就經(jīng)歷過這陣勢。要說一開始還有些害羞，可是農(nóng)村這地兒家家戶戶女人都是這么過來的，習(xí)慣成自然，也就沒那么在意了。

    先開口的是胡老太的妯娌孫玉秀，她先是細細圍著rourou打量一番，然后才帶著歡喜道：“哎呦，這大孫女長得可真壯實，叫啥名兒？”白白胖胖，跟個大發(fā)面餑餑似得，可見這rourou娘奶水充足，懷孕的時候也沒委屈到。

    胡老太對自己的孫女rourou一直有一種蜜汁驕傲，一聽到這話，立馬就是把胸脯一挺，臉上帶著矜持的笑，道：“我這孫女小名叫rourou，大名叫李洪雪。剛生出來就七斤二兩重，比我家大孫子剛出生那會兒還沉呢。”著重強調(diào)了“大孫女”這三個字，意有所指。

    跟胡老太做了二十多年的妯娌，孫玉秀再明白不過胡老太這是啥意思了。說來也是可笑，那會子她見天的抱著她閨女愛琴在大嫂面前晃悠，不就是為了讓大嫂眼饞嘛。這會子人都老了，沒了年輕時候那會子的嫌隙，干脆就順著胡老太的意思，這夸贊rourou的話就跟不要錢似得，一個勁的往外蹦。什么“皮膚真白啊，眼睛真大啊，小胳膊小腿真有勁啊”，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從那一層被子里看到rourou的胳膊腿的，難不成她還有透視眼不成？！想到這兒，還在吃奶的rourou差點兒就嗆了奶，被趙紅袖輕輕一拍，打了個咯，飽了。

    rourou聽著這位奶奶夸贊的話，自己都覺得臉紅，胡老太卻是笑得牙不見眼的，把中華民族的傳統(tǒng)美德--謙虛，給拋到太平洋里去了，一個勁兒的在那兒點頭附和。

    胡老太心里那叫一個美啊，簡直比喝了那蜂蜜還要甜，終于把孫女顯擺出來了。她年輕那會子就想要個閨女，可是那遭瘟的癟犢子參軍就不回來了，她也沒想給他戴綠帽，她上哪生去？！倒是這老三家的好福氣，嫁了老三之后頭一年生了個兒子，第二年接著就生了個閨女，把她給饞的呦，差點就給搶過來了。

    這閨女一天天的長大，成了個貼身的小棉襖，再跟自己那不省心的兒子一對比，這簡直了。

    兒子成親之后，她是見天的盯著兒媳婦的肚子，就想著能蹦出來個孫女。還好老天還是很照顧她的，在有了倆大孫子之后，她也是有孫女的奶奶了；倒是這老三家的，年輕那會子有了個閨女，神氣的跟個下蛋老母雞似得，咯咯噠噠的；到老了不是也沒添個孫女、外孫女啥的。這么一想，她們兩個倒是半斤八兩，五十步也別笑話那跑了一百步的了。

    從趙紅袖手上接過乖孫女，胡老太抱著rourou給圍在后頭的男人挨個兒看了看。孫玉秀的男人李立仁排行三，是這一輩兒兄弟里最老實的一個，說話的也實在，“這閨女可是咱們家這輩兒里的頭一個，搞不好還是唯一的一個，可不能委屈了?！彼麄兝侠罴议|女生出來的少，有的時候一個輩分里的也見不著一個。當(dāng)初孫玉秀給他生了個大閨女，樂的他半宿沒睡著，那是要星星不給月亮的被一大家子寵著長大，輪到這一輩兒了，他們也不能厚此薄彼。

    “那還用說，這是我親閨女，我還能虧待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