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起嘴角：“量太大，吃撐了?！边@一開口，他懷疑自己的喉嚨可能是碎了，不然他的聲音為什么好像被砂紙打磨過一樣？

藍(lán)橋笑了一聲，動作輕柔地擦了擦他額頭上的汗：“我給你準(zhǔn)備的夜宵，喜歡吃嗎？”

老板喂他吃夜宵的時候有多兇殘，現(xiàn)在的聲音表情就有多溫柔，尤其是眼神，溫柔得都快滴出水來了。高晁既享受又難受，紅著臉有氣無力地小聲說：“有點濃，下次兌點水。”

藍(lán)橋微微低頭，一縷青絲垂在高晁眼前，壓低聲音問：“這頓夜宵，值得放在心上嗎？”

高晁：“……值，此生難忘?！蹦闾孛吹戎f這句話等一晚上了吧！記仇精！

藍(lán)橋笑容更甚，揉了揉他半濕的頭發(fā)，用哄人的語氣說：“乖，作為對你剛才表現(xiàn)的獎勵，我給你講姚青茗的事?！?/br>
雖說已經(jīng)把人欺負(fù)了一通，但藍(lán)橋還是不太想放他走。

高晁無語凝噎，心說你咋不給我發(fā)朵小紅花呢？

正這么想著，手腕忽然一松，束縛已經(jīng)消失了。他轉(zhuǎn)動酸痛的手臂，見手腕上沒有任何勒痕，只覺得很神奇。

眼下老板正在興頭上，高晁只能由著他：“好啊，那你講吧?！?/br>
藍(lán)橋一手搭在高晁身上，用低沉的聲音說：“人常常害怕妖鬼，殊不知自身才是世間最恐怖的存在……”

起初姚青茗回到家中，按照藍(lán)橋的吩咐將燈籠掛在臥室點亮，并放好燈籠罩，當(dāng)天晚上就睡了個好覺，什么交頭接耳的聲音、挖洞的聲音全都消失得一干二凈，他從未睡得如此安然，宛如一個嬰兒。

不久之后，他又恢復(fù)了精力，夜盲癥也好了很多，整個人都精神起來?？粗灭^的生意走上正軌，也是時候開始準(zhǔn)備婚事了。

前陣子開始下起了瓢潑大雨，連綿不絕，接連幾天都是烏云壓城。某天晚上姚青茗忙到很晚，看到不少路都被水淹了，只得打電話給未婚妻，說是要在店里住一晚。

當(dāng)晚不少區(qū)域因為暴雨而停電，姚家的老宅到了夜里也是突然陷入漆黑，唯有鐵釣燈籠幽幽地亮著。一柄殘燭的光線極其微弱，在那樣黑漆漆的環(huán)境里，外面還下著大雨，未婚妻一個女人覺得很害怕。

她找出很多蠟燭，不過姚青茗不抽煙，家里也沒有打火機，想去房間外面看看，又覺得很可怕。思來想去，決定用燈籠里的小蠟燭點個火。

她小心掀開燈籠罩，把一根蠟燭伸進去，在即將點燃的時候，耳畔吹過一股陰冷細(xì)弱的風(fēng)。她覺得，那風(fēng)就像是有人吹了口氣兒似的，非常微弱，然而鐵釣燈籠里的殘燭當(dāng)即熄滅了。

好在新蠟燭點著了，她又重新把殘燭點燃，覺得這樣一來應(yīng)該沒有問題。

高晁聽到這里，忍不住說：“鬼吹燈？”

藍(lán)橋微微挑眉，輕輕捏了捏他的腰：“怕嗎？”

高晁臉紅著躲了躲：“我只是在想，吹燈的會不會是梅雪?！?/br>
藍(lán)橋不置一詞，繼續(xù)說下去。

殘燭重新點燃后的頭幾天的確沒什么情況，結(jié)果某天夜里，姚青茗突然感覺眼睛疼得厲害，本以為是這段時間太累，好好休息一下就會好，可這疼痛從那天開始就沒有結(jié)束，甚至愈演愈烈。

更可怕的是，夜半時分的嘈雜竊語又回來了，隨之而來的，還有挖洞的聲音。

那個聲音離他越來越近，好像就在他身后或者床下。有好幾次他從夢中驚醒，總覺得會有什么東西從地底挖上來，鉆過床，在他背上掏個洞。

他以rou眼可見的速度萎靡枯竭，比之前病得還要嚴(yán)重，即便是在白天，眼睛都看不清東西了。而且身體沒有任何力氣，只能躺著不動。

當(dāng)藍(lán)橋找上門的時候，姚青茗虛弱地躺在床上，向他伸出手臂，張開的嘴里雖然沒發(fā)出聲音，但眼睛里滿是求救的絕望。

而他的身體，幾乎可以說是千瘡百孔，仿佛被蛀空的枯樹一般，輕輕一碰就要碎了。

高晁已經(jīng)猜到了姚青茗的下場，但還是問了一句：“老板沒有救他嗎？”

藍(lán)橋垂眼瞧他，笑容帶著幾分陰影，慢條斯理地逼問道：“我為什么要救他？你希望我救他？你對他有好感？不是只見過一次嗎？一見鐘情了嗎？”

高晁：“……”大哥你吃點藥吧，求你了。

他義正言辭地說：“我是怕警察趕不上把他抓捕歸案，那樣梅雪就死得太冤枉了。”

警方有什么證據(jù)他不知道，他只是根據(jù)所見所聞做出了推測。姚青茗小時候喜歡虐待動物，設(shè)置陷阱抓了不少地觀音，把它們的眼睛挖出來，可能看著它們痛苦的樣子取樂，也可能將它們活活折磨致死。

梅雪發(fā)現(xiàn)了這件事，覺得很可怕，所以哭著跑掉，很多年都沒有再跟他一起玩。直到上了高中之后，姚青茗可能將這個陰暗面藏了起來，變得比較正常，于是曾經(jīng)的童年玩伴才重新成了朋友。

姚樂天和梅雪情投意合，但姚青茗也喜歡梅雪，心里大概是又妒又恨的。三年前的慶典上，他可能對梅雪表白失敗，由此惱羞成怒，覺得這個女人有眼無珠，于是像兒時對待地觀音一樣弄瞎了梅雪的眼睛，之后又把她的尸體埋在鮮有人跡的荒郊野嶺。

他掩飾得很好，繼續(xù)自己的生活，普通地上班，普通地交了個女朋友，直到繼承家業(yè)重新回到溫泉鄉(xiāng)，他終于不得不面對自己的罪業(yè)種下的惡果。

人類本身，的確是最恐怖的存在。高晁嘆氣說：“如果早知道他做了這種事，當(dāng)初就不該賣給他燈籠?！?/br>
藍(lán)橋卻是無所謂地說：“我是個生意人?！?/br>
高晁：“……”好吧，祝你生意興隆財源廣進。

夜色已深，高晁又吃夜宵吃得那么辛苦，早就困了，強撐著聽完藍(lán)橋的講述，眼睛都快睜不開了。他嘟嘟囔囔地說了幾句關(guān)于梅雪和地觀音的事就沒了聲音，安安靜靜地睡著了。

藍(lán)橋給他蓋上被子，深深地看著他，再一次感到強烈的熟悉感和親密感，好像他們不是第一次這樣緊密相貼，同床共枕。

這種感覺有點奇怪，但……還不壞。

高晁這一覺睡得很沉，他又一次做了那個噩夢，夢里有個聲音問他，你是不是把我忘了。

聲音的主人被陰影籠罩，看不清容貌。高晁朝他走去，怎么也走不到他身邊。就在他因為想不起對方究竟是誰而頭痛不已的時候，他的身上傳來一陣劇痛。

他以為自己在夢里又被吃得連骨頭渣子都不剩，驚醒之后發(fā)現(xiàn)還真有人在“吃”他。他的肩膀傳來尖銳的疼痛，嗷地一聲想要坐起來，結(jié)果身體動彈了一下，竟是沒起來。

他睜開眼，看到藍(lán)橋壓在他身上，在他肩膀上留了一對牙印。

高晁委屈啊：“一大早的干嗎??！”無論夢還是現(xiàn)實都這么恐怖，還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