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裙擺被輕輕拉扯，蔣凝低頭，是那個笑了的小孩，如今卻不笑了。

    他伸手拉住蔣凝的手，說道：“ma，你跟我到這邊來?！?/br>
    顧熠本來就是會場的焦點，他突然主動去拉一個女人的手已經(jīng)引起眾人的注意，如今他又像周歲生日時那樣，用這一聲ma替蔣凝引來四周驚訝與探究的目光。

    顧熠向前的腳步被拉住，回頭看蔣凝，她臉上沒有平日的溫柔。

    “Anson，我的英文名是什么？”

    “Menie”

    “那你以后就不能偷懶只叫開頭了?！笔Y凝故意將音量提高。

    “不是偷懶……”

    “好了，你自己去吧，我今天不能和你在一起?！?/br>
    蔣凝將手在顧熠的小手中抽出來，顧熠呆愣一下，抬頭望了望蔣凝，她臉上是從沒有過的冰冷表情，她從來沒有這樣推開過自己。顧熠不是脆弱會哭鬧的孩子，卻望著她用力地眨幾下眼睛。轉(zhuǎn)過身，他一下子又回到那個沉默不語的顧熠，邁著小腳步獨自走向黑暗的角落去。

    蔣凝目光緊隨著顧熠走起路來一頓一頓的背影，心一擰，不自主地邁開腳步想要跟著向前，手臂卻突然被拉住。

    “他有爸爸，馬上也有mama了。”

    蔣凝怔了好一會才將嚴瑯的話聽進去，回頭見他手中端著兩杯酒，忽地奪過，仰起頭一口將酒全都倒入口中。當她還想拿過第二杯時，嚴瑯先一步將杯子拿遠。“香檳也會醉人?！?/br>
    今晚她一直在告誡自己不要喝酒，要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她不斷告訴自己要笑，要坦然，但是她最終還是沒做到。

    她討厭，她討厭這里，討厭這里的人，討厭這里的布置，討厭這里的每一盞燈，每一朵花，每一個每一個，這里的一切她都討厭，包括她自己。她為什么要這樣對待顧熠，她為什么要這樣對待自己，她為什么要來到這里，為什么。

    這時，舞臺響起主持人的聲音，在掌聲中，今晚的主角攜手走上舞臺。只見他們甜蜜的依偎在一起，拿著麥克風說著什么，然后紀安然踮起腳尖親吻著他，他垂眸凝著她，雙手將她護在懷里，現(xiàn)場響起最熱烈的掌聲和歡呼聲。

    這一切一切將蔣凝最后一絲力氣抽掉，她無力地傾向嚴瑯，用頭輕抵著嚴瑯的肩膀，低聲道：“師兄，這就是你想要的嗎？”

    讓她看見這一切，讓她徹底絕望，讓她放棄所有。

    嚴瑯張開雙臂將她攏入懷里，在她耳邊輕道：“我只是想讓一些事情結(jié)束，讓一些事情重新開始。蔣凝，沒有那么難的，我會一直在你身邊?！?/br>
    嚴瑯雙手扶在蔣凝的臉兩旁，輕輕抬起，他目光里不再有笑，有的是想通過眼睛達到心里的真誠，緩緩低下頭，他的眼睛越來越靠近，蔣凝感覺到額上柔軟冰涼。她已經(jīng)乏力地無法思考該不該推開他，只能一點一點將眼睛閉上，然后在閉上眼睛前，目光越過嚴瑯的臉，看見了舞臺上的那個人，他似乎也望向這邊，只是眼中的淚水讓他變得模糊不清。

    宴會還沒結(jié)束嚴瑯便帶著蔣凝離去，誰也沒有告訴，悄悄地逃離。

    沒有回家，嚴瑯開車駛往一個陌生的方向，蔣凝沒有問去哪里，任景物從眼前飛過，打開窗趴在車窗前讓風輕撫哭過后干澀的眼。

    最后，當車子開上堤壩，蔣凝才被眼前的景象驚醒，是一片靜止無波的墨湖。

    月光下那片墨色濃黑锃亮，如硯臺上的墨汁，又平靜凝固如一面鏡子。

    嚴瑯沒有停車，沿著堤壩便繞著湖邊一直開，四處車窗全部打開，清冽的山風一下灌滿車廂，舒適得讓人想輕嘆。然而最美不過那片湖色，遠處更濃重的黑色勾勒出一片樹木的輪廓，湖水倒映著天上的圓月，輕薄的云絲，讓蔣凝怎么也移不開目光。

    車最后停在一片灘涂上，打開車門，往前幾步便是那片迷人的湖水。蔣凝小跑著到達湖水臨界線，面對著湖深深地吸了幾口氣。

    會發(fā)現(xiàn)，當人置身黑暗中總特別容易得到平靜，因為黑暗中事物會變得朦朧渺小。像此刻，只有月光湖色與山風，其他均被黑暗隱沒。

    蔣凝側(cè)頭望向身旁的人，她眼中終于出現(xiàn)了笑意，嚴瑯也笑了。

    “謝謝你師兄?！?/br>
    “不客氣，你只要想我這么做是帶有目的?！?/br>
    “師兄……”

    “蔣凝，其實我比你想象的要了解你。我能知道你什么時候發(fā)自內(nèi)心地高興，什么時候在掩飾著悲傷，我比你想象中的還要關(guān)注你，所以，我所說的喜歡真的不只是說說，”

    他收回投向湖面的目光，望向蔣凝的眼中有不容忽視的認真。

    “而你所在乎的，我也會一樣在乎，一些事，還有一些人?！?/br>
    蔣凝明白今晚的嚴瑯是想告訴她些什么，一些他知道，又不準備說破的事情。

    然而，此刻的蔣凝不想再去思考這些了，她只想好好享受眼前的風景。

    “嚴瑯，我可以下水嗎？”

    嚴瑯原本就沒打算今晚能得到答案，她的悲傷他也看在眼里。

    轉(zhuǎn)頭盯著那片湖水，黑夜里不知深淺，再回頭，卻抵不過蔣凝眼中的期盼。沒說可以也沒說不可以，卻自顧開始脫鞋脫襪，最后將褲腳也卷起他一步步探索著走到水里，當水沒過小腿，他才對蔣凝伸出手說道：“來吧?！?/br>
    一開始蔣凝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所以當他向自己伸出手時她愣住了。呆呆看著這個站在一片湖光月色中的男子，他卷起衣衫褲腿的樣子完全沒有剛剛參加宴會時風度高雅的樣子，卻為她一句話，冒著湖水下一片未知的危險，月光中微笑著向自己伸出手。

    這一刻，他勝這片景色無數(shù)。

    “怎么又哭了？”

    “謝謝你嚴瑯，真的謝謝你?！?/br>
    ☆、第 24 章

    當嚴瑯送蔣凝回到家樓下，已經(jīng)是夜深，嚴瑯站在車旁，將剛剛下水弄濕在車上換下的衣服遞給她。

    “今晚我們都累了，我就不上了，改天再上你家坐坐。”

    蔣凝笑，她什么都沒說，他便好，自己給自己找了下次的機會。

    蔣凝干脆回道：“好啊，改天請你上去坐，你現(xiàn)在快回去吧。”

    “說好了？”

    “我家又不是什么秘密基地，歡迎你來。”

    “那你也快上去了?！?/br>
    等嚴瑯車子駛遠，蔣凝才轉(zhuǎn)身上樓去，全然沒發(fā)現(xiàn)另一個沒入車廂黑暗里的身影。

    蔣凝剛進門不久，門鈴就緊接著響起。深夜里門鈴?fù)回５脟樔恕?/br>
    然而往門上貓眼一看，門外那人更讓人驚訝，拉開門。

    “你怎么……”

    也不等蔣凝說完，顧堯向前一步，逼著蔣凝往后一退，然后兩人進到屋里。

    顧堯望著蔣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