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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蕁只得作罷,背上書包走出了教室。 晨風(fēng)熹微,陰雨蒙蒙。 成串水珠一個接一個調(diào)皮的與傘面交鋒,打滾拂過,急不可耐撲向地面,與積水交匯,然后彈起,漾開層層漣漪。 申蕁緊緊握住雨傘,快步踏過泥濘水洼,湮沒在雨幕中,步履輕盈,裊裊婷婷。蘇彌宸舉著把黑傘,拔地在雨中,微瞇著眼睛向遠方看去,小黑點越來越近,變成深紅,然后淡粉,直至兩傘相碰。 昨日蘇彌宸留在申蕁桌上的那塊紙團上,硬氣的鋼筆字,一筆一劃,寫道:明早八點,校門口見。 申蕁不知道他找她所謂何事,可又仿佛明了,強烈的好奇心驅(qū)使著她乘雨而來。 雨不大,但也不小,一路走來,申蕁裙擺稍皺,鞋襪微濕,鞋面沾染少許泥濘,不甚狼狽。 兩雙眸子對在一起,誰都沒有開口,雙方互相點頭致意,好似初次相見的陌生人,又好像無比熟稔的知己,毫不狎昵卻又稍顯親密。 點頭過后,蘇彌宸錯身從申蕁肩邊走過,立在路邊抬手攔出租車。 雨天路上行人較少,車輛也是匆匆駛過,不作停留,只余濺起的泥水高高拋起,又重重落下,蘊染一圈圈水紋。 蘇彌宸靜靜站在那里,右手托傘,左手攔車,一起一落,一起一落,不急不慢,泰然自若,絲毫不覺雨滴染濕了他的指尖。 終于有一輛出租車停下,蘇彌宸眼神示意申蕁坐進去,幫她合上傘,抖落傘上雨水,然后抬腿矮身坐進,合上自己的傘,輕轉(zhuǎn)一圈灑落傘上積水,與她的并在一起,放在兩人腳下,一黑一白,立在中間,隔開兩人的楚河漢界,拉起男女逾距之線。 “師傅,中山公園。”蘇彌宸淡淡告知。 “好嘞!”車子發(fā)動,向遠方駛?cè)ァ3鲎廛嚤锐R車平穩(wěn)得多,往先每每坐馬車都能把申蕁顛散架了,而且車子比馬車快得多,這又讓申蕁不由感嘆歷史的進步。 車子穩(wěn)穩(wěn)停下,付過錢后,蘇彌宸又是不言一語向前走,雨將停,零零散散幾滴墜向地面,申蕁沒再撐傘,任由星點珠水落在發(fā)梢肩頭,染濕烏發(fā)粉衣。 相似的石板路,連綿的蕭墻,輕輕舞動的樹枝,以及,那最顯目的金鑾殿堂上騰飛而起的檐角。 大雨初霽,金黃暖陽從烏云邊角探出頭,尚算溫和的光線,穿過云層,投向地面。繞不過的殿宇宮墻枝頭,斜斜切過,落在水光盈盈的石板上,碧天朱墻綠樹倒影疊在一塊,煞是一道風(fēng)景。 “相似的命格,共同的歸宿?!陛p聲喟嘆縹緲空中,被風(fēng)吹散,飄進耳內(nèi)。 “什么?”被大片熟悉而又陌生景象拉入回憶,申蕁一時沒有聽清,抬頭看他。 那人身長玉立,墨色衣衫,烏發(fā)黑瞳,看不出表情,如同他這個人,神秘而又帶著奇異的吸引力。 “還記得我們初次相見?”圓潤嗓音親切異常,微微含笑,與他整個人截然相反的語調(diào),卻莫名的不違和。 “小小亭中,美人玉立,傾國傾城?”許是蘇彌宸率先示好的緣故,申蕁被他帶的整個人輕快起來,調(diào)侃之語就這樣脫口而出。 蘇彌宸也不否認,似乎對“美人”這個稱呼很是滿意贊同,微笑看她,“要去殿內(nèi)看看嗎?” 申蕁幾乎是立刻答道:“不了!”所謂近鄉(xiāng)情怯,在墻外心已是酸澀難耐,揪成一團,明明急切想伸手觸碰細細探看每一隅,每一草木卵石,卻又不忍一下看完。 蘇彌宸似乎并不意外她這個回應(yīng),“那走吧?!闭f完抬起長腿就轉(zhuǎn)身。 “去哪兒?”申蕁趕緊跟上,蓮步姍姍。 “尋合適之處與美人暢談?!?/br> 申蕁被“美人”二字弄得滿臉通紅,幸而前方之人沒有轉(zhuǎn)身,四周無人,無人窺見她的窘態(tài)。 對于要談什么,申蕁心中大致清楚,至于該不該全盤托出,蘇彌宸值不值得信任,沒有答案,亦或是早有答案。 心中藏著一個不為人所知的秘密,而且是不可為人知,不敢為人知。 終于,碰到一個可吐露之人,當(dāng)說不當(dāng)說,似乎不再重要。 重要的是終于有那么個人,可以讓她緊繃許久的心神放松那么一下,哪怕只一下,那也是好的。 還是回到了學(xué)校,大抵無官不以權(quán)謀私,元朝官員后宮嬪妃如是,此間人亦如是。校規(guī)上白紙黑字“非上課期間不得入校”,蘇彌宸一個點頭,連進出卡都沒用,就把一向嚴肅公正的門衛(wèi)大爺打發(fā)了。 看那熟練的架勢,似乎不是第一次。 接著,又借班長職權(quán),進老范辦公室拿鑰匙打開了教室門。 申蕁對蘇彌宸有辦公室鑰匙卻沒班上鑰匙很是疑惑,正欲開口問他,他先開了口:“一解百用?!?/br> 申蕁撇嘴,是懶得每天早起晚歸,負責(zé)門窗上鎖開鎖事務(wù)吧。 進了教室,申蕁倒是想到一件事,“是你吧?”是你在我午休之時幫我拉窗關(guān)門。雖然心中清楚,已然道謝,但還是想聽他親口承認。 “嗯?!碧K彌宸心情頗好,爽快承認。 “為什么?”為什么這樣做。 “助美人所想,舉手之勞,乃君子所為?!碧K彌宸拉開自己的凳子,擺出請坐的姿勢。 申蕁擺出謝謝姿態(tài),委身坐下,實則心底恨恨惱罵,不就是調(diào)侃一句“美人”,此人也忒記仇了。 蘇彌宸隨意拉出前排的凳子,面朝申蕁坐下,玩世不恭表情褪下,換上一副正經(jīng)嚴肅神情,還帶著絲絲疑惑,“你是誰?” “孛兒只斤·寶塔失里?!鄙晔n早已決定好,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仁德王后?高麗恭愍王王后?”蘇彌宸似乎難以置信。 申蕁不解,但大概猜到那或許是史書上她的生平,“或許,但我不是。”我來這兒之時還不是。 蘇彌宸點頭表示了解,“什么時候來的?” “1346年來,2016年至?!?/br> “怪不得……”蘇彌宸喃喃,而后微微一笑,向她解釋,“一年多前某天夜里,我正酣睡,突然心房一陣刺痛,瞬間驚醒,原來是你來了?!?/br> “答了這么多問題,我心中也有惑,不知你能否為我解答一二?”申蕁笑瞇瞇提問,先前誠意十足的態(tài)度擺在那里,讓人不好拒絕。 “請講。”蘇彌宸態(tài)度亦很誠懇。 “你...你怎么知道是我?”世上千千萬萬個人,你怎么發(fā)現(xiàn)我的? 蘇彌宸輕笑:“直覺,或者說感應(yīng),你對我應(yīng)該也有吧。”看見申蕁點頭,他頓了下,略一莞爾,然后又說,“還有,你異乎尋常的行為舉止,很難不令人發(fā)覺?!?/br> 哪有人像她那般端坐,走路的,在一群人中發(fā)現(xiàn)一個異類,似乎并不是什么難事。 申蕁聽出蘇彌宸的嘲笑,卻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