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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盼頭,如今苦盡甘來活得越來越起勁。好好過,你不會苦一輩子的?!?/br> 謝中士沒有答話。 蔡雙已經(jīng)習(xí)慣他的沉默了,自顧自地接著往下說:“我當(dāng)初也活不明白,是林大哥跟我說,人生遼闊,這世上除了男歡女愛以外還有許多東西,我可以為了情愛奮不顧身,但在此之前,我至少應(yīng)該睜開眼睛,看看江和湖,陸和海,瞧瞧天穹之下每一寸絕好的風(fēng)光,之后再做決定,要不要將有限的人生都投入到兒女情長、纏纏綿綿之中。” 她當(dāng)年會哭會笑,其實卻是跟謝中士一樣的行尸走rou。若非阿可,她無論如何都走不出來。被溫柔以待,就想溫柔待人,看到跟自己處境相似的人,就免不了想要拉上一把。 微微笑了笑,蔡雙盯著謝中士的眼睛道:“你不是替別人活的,別人做什么你阻止不了,也沒必要背在身上。這世界也沒那么令人失望,當(dāng)你以惡意去揣度人性,見到的自然是地獄洞開、魑魅橫行,但從另一個角度去看,有惡自有善,壞人多,好人更多。” “…………” 與蔡雙對視片刻,謝中士移開視線,白皙的臉上波瀾不興,深不見底的眸子里卻閃過一抹復(fù)雜的情緒。 把該說的話都說完了,蔡雙也不再多言語,背過身顧自己去忙活了。雜物房頗大,要整理好需要一個上午。里面堆著各種各樣的東西,兩個孩子這里摸摸,那里碰碰,連少年老成的穆風(fēng)看上去都有些好奇。 蔡雙是想讓謝圓圓和穆風(fēng)別老悶著,出來活動活動身體,沒真想押著他們干活。見狀也不催促,笑瞇瞇道:“這里可有不少稀奇古怪的玩意呢,天子從京城里也帶了些好東西來,都放這里了。你們感興趣,我一會挖出來給你們摸一摸?!?/br> 謝圓圓喜歡各種好看的小玩意,穆風(fēng)卻指著一個形制奇怪的馬鞍問道:“這也是天子的?” “對,天子養(yǎng)尊處優(yōu)的沒怎么騎過馬,這個馬鞍材料好,軟軟的不會磨著大腿,前后加高了也不容易摔下來?!辈屉p道:“全天下也就這么一個,別看不起眼,聽說造價要好幾兩金子呢。” “天子……” 聽到這里,一直安安靜靜跟個蘑菇一樣長在角落里的謝中士掀起眼皮,忽然有了反應(yīng)。 他破天荒地一開口,剩下三人都吃驚地看了過去。被六只眼睛瞪著,謝中士不知怎么的就有點不自在。他扯了扯嘴角,從蔡雙額角流下的一滴汗珠上移開視線,目光淡淡地看向那個馬鞍。 沈氏重病,別人察覺不出什么,謝中士卻聞到了陰謀的氣味。 打蛇打七寸,這一招是沖著孟昶青去的。到時出了什么事,云陽一亂,天子說不準(zhǔn)真能趁機逃出去。他的確厭惡林可,但遭逢巨大變故,又因為蔡雙日日嘮叨的緣故,對云陽已經(jīng)沒有太大的敵意,此時更恨的反倒是這個風(fēng)吹草動就逃出京城的無能皇帝—— “天子的東西,你們最好還是別碰?!敝x中士頓了頓,頂著一大兩小的詫異視線站起身,緩緩走過去,將馬鞍放到高處:“說不定什么時候就會惹禍上身。” 沒人看到,他撫上馬鞍的手,夾了一根長而尖利的木刺。 ☆、第127章 落花 謝中士的小動作沒人知道。同樣是坑人, 他的風(fēng)格與孟昶青的計劃詳盡、大開大合不同,更為陰狠, 有時卻能起到奇效。 但這效果一時還看不出來。 連續(xù)盯了幾天,馮遠(yuǎn)征都沒有任何的異動。而沈氏的病情一天比一天重, 臉色灰敗, 白天夜里一聲聲地咳嗽, 甚至連坐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孟昶青只能陪在她的身邊, 生怕一個回頭, 人就沒了。然而這樣一來,沈氏一點一滴的變化就都落在了他的眼里,他只能束手無策地看著養(yǎng)大自己的姨母像是枝頭即將凋落的鮮花,無可避免地漸漸憔悴下去。 沒人看得出他在想些什么,孟昶青仍像前些日子那樣處理公務(wù), 沒有一絲不對勁的樣子, 強大得近乎有點虛假, 讓人反而生出一種不踏實的感覺, 懷疑哪天他就會耐受不住, 驟然崩塌。 直到這一天終于來了。自己的身體自己最清楚,到了此時, 沈氏已經(jīng)明白所謂的“假死藥”都是謊言, 她拿到手的, 其實就是一顆置人死地的慢性毒.藥。她也知道, 天子正在等她死去的那一刻, 因為唯有這樣, 才能真正讓孟昶青心神失守,她從一開始,就是為了拖住孟昶青而被拋出的犧牲品。 但即便如此,沈氏還是將一切都埋在了心底。她不住地咳嗽著,唇邊溢出縷縷血絲,臉上卻帶著一絲溫和的笑容。孟昶青半跪在床邊,一把握住她的手,眼底的神情讓沈氏想起很多年前的那個藐然一身、無依無靠的孩子。 “青兒。”她艱難地開口,嗓音粗糲嘶?。骸澳阈睦锬莻€人,不管他是男是女,抓住了別松手。姨母不能陪著你,也看不到你娶親了,你跟他要好好地過日子,別再一個人……” 說到一半,沈氏就有些喘不上氣來。胸膛幾乎看不出起伏,她勉力壓下喉間的不適,用盡力氣反抓住孟昶青的手:“姨母這輩子什么都有了,你沒對不起我,是我對不住你。別去恨,好好地活,青兒,你一定要好好地活。” 日光的余輝滲進(jìn)了沈氏暗沉的雙眸之中,讓她的眼睛像是乍然亮起。但這抹亮光轉(zhuǎn)瞬即逝,天光漸滅,窗外風(fēng)起,搖得雕花木門哐哐作響,燭火撲閃幾下,呲地一聲熄滅。孟昶青心中咯噔一聲,緩緩地伸出手去探沈氏的鼻息,全身僵在那里,半晌不曾動彈。 門口似乎有吵吵嚷嚷的聲音,他卻全都顧不得了。心口像是驟然空了一塊,某些東西忽忽悠悠地散去,再也取不回來。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似是有人在叫他的名字。孟昶青側(cè)頭看去,那個密衛(wèi)臉色煞白,竟是被他身上的煞氣逼得往后退了一步。 知道自己的表情有些不妥,孟昶青從懷中掏出白銀面具戴上,冷冷道:“何事?” “主子,天子已經(jīng)知曉沈夫人的死訊,大怒之下將所有的太監(jiān)宮女都趕了出去,一個人悶在房里?!泵苄l(wèi)道:“而馮遠(yuǎn)征那里一直沒有什么動靜,不像是有什么計劃的樣子?!?/br> 孟昶青替沈氏掖好被角,又幫她理了理頭發(fā),細(xì)致得仿佛她還活在世上。做好這件事后,他才面無表情地起身,竟是在原地微微踉蹌了一下。密衛(wèi)趕緊出手扶住他,孟昶青一把推開他,垂眸思索了片刻,開口道:“走吧,我們?nèi)ァ袑m’看看。” 沈氏的病情進(jìn)展太快,但沒有一個大夫能說出個所以然來。孟昶青生性多疑,即便沒有證據(jù),仍然不肯排除她中毒的可能性。而如果沈氏當(dāng)真是中毒,那天子必然是想借此達(dá)成什么目的。 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