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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粗布衣服的男人站在陰影里,探頭探腦地朝著這邊偷看。 紡織廠里女人多,有閑漢在附近轉(zhuǎn)悠也不奇怪。但穆風(fēng)是個小流浪兒,各種見不得光的惡事看得多了,對一些事一些人就有了種本能的判斷。 他想了想,便往那人身后摸去,屏氣凝神地伏下身子,將自己隱藏在溪邊一人高的干枯蘆葦里,打算看看這個男人究竟想干些什么事情。 但出乎穆風(fēng)的意料,那人并未多做停留,看了幾眼便轉(zhuǎn)身走了。 怎么回事? 難道是他多心了嗎? 穆風(fēng)疑惑地望著對方遠去的背影,猶豫了一下還是沒跟上去。他已經(jīng)大半天滴水未進了,餓得前胸貼后背,再不吃點東西,說不定就會昏倒在半路上。 幾個大娘的警覺性都不高,偷臘rou的過程很順利。rou有些硬,穆風(fēng)奮力將其撕成一條一條,慢慢地咽了下去,齁得有些難受,便走到溪邊喝水,順便洗掉油漬毀滅證據(jù)。 就在他灌下幾大口水,覺得肚子整個都漲起來了的時候,一伙人忽然順著土路過來,看到他便交頭接耳、指指點點。 穆風(fēng)心里一驚,以為自己偷東西叫人給發(fā)現(xiàn)了,轉(zhuǎn)身就想逃跑,卻被幾個莊稼漢給截住了去路。 “別怕,你是不是叫穆風(fēng)?”為首的一個中年男人踱步過來,笑著問道:“我們不是壞人,你一個孩子風(fēng)餐露宿的不好,我?guī)闳ハ蛳壬抢铮抢锬艹燥柎┡?,是個不錯的去處?!?/br> 這人自以為和藹可親,奈何尖嘴猴腮,還長著一臉麻子,瞧上去就跟戲臺上的反角沒什么兩樣。 穆風(fēng)警惕地后退一步,仍然保持著隨時跑路的架勢。 “茍大,別嚇著孩子?!?/br> 一個溫厚的聲音響起:“讓我來吧?!?/br> 穆風(fēng)聞言望去,便見到一個身高只到尋常人腰間的男子走了出來。 那人外貌如此古怪,在場眾人眼里卻沒有半點異色,反倒?jié)M滿都是尊敬與愛戴。見穆風(fēng)愣住,他落落大方地一笑:“我姓謝,身上有些殘疾,所以長得才與常人有些不同?!?/br> ……謝? 穆風(fēng)靜靜地看著他,沒有說話。 這孩子小小年紀,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頭才養(yǎng)成這般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脾氣。 謝中奇暗暗嘆了口氣,心里越發(fā)愧疚:“小兄弟,我……我有些事想同你聊一聊,可以么?” 他眼底滿是歉意與期盼,穆風(fēng)沉默半晌,幅度很小地點了點頭。 另一邊,林可正在聽十一的匯報。正是臨時被此事絆住了,她才讓謝中奇先去找尋穆風(fēng)。 “北齊朝堂有些異動。”十一道:“小皇帝任命拓跋燾為北院樞密使,同時調(diào)集糧草、重建鐵甲軍?!?/br> 六皇子耶律璟當(dāng)年篡位謀反,赫蘭明月旗幟鮮明站在叛黨一邊,事后被拓跋克清算,鐵甲軍受到牽連,百夫長以上縱使沒砍頭,也都被撤職為民,終身不得起用。 “重建鐵甲軍……”林可半瞇起眼睛:“拓跋克又想把赫蘭明月這面旗扛起來了?決心下得可夠大。” “不過這樣看來,短期內(nèi)北齊應(yīng)該不至于向大楚動兵?!?/br> “希望如此?!绷挚刹恢每煞竦攸c點頭,隨即問道:“孟昶青那里有什么消息嗎?” “西原的形勢平穩(wěn)下來了?!笔换卮穑骸敖y(tǒng)領(lǐng)飛鴿傳書,說司馬大人不日就會回京,屆時官職應(yīng)該還能往上升一升?!?/br> “這是好事。”林可松了口氣,隨即笑道:“這么說,姓孟的這個月也該回來了。有他在,擔(dān)子總能輕一些?!?/br> “……” 十一垂下眼睫,頓了頓,方才開口繼續(xù)說道:“還有一個消息?!?/br> 林可掃了他一眼,意外道:“什么?” 十一:“謝家二公子,謝中士在諸桂一家客棧里落了腳?!?/br> 林可一怔,隨即問道:“單身一人?” “帶著個小廝?!笔徽Z氣平平道:“目的不明,現(xiàn)在正有人盯著?!?/br> “嗯……” 林可沉吟片刻道:“不必看得太緊,他一個人翻不出什么浪花來。對了,什么時辰了?” 十一道:“差不多巳時三刻?!?/br> “這么晚了!” 林可吃了一驚。她一忙起來就沒什么時間觀念,沒想到一拖居然拖到了這個時候:“十一,你去處理旁的事情吧。我出門一趟?!?/br> 說著,也不等十一有什么回答,林可就大步出了門,朝著向向秀的應(yīng)天書院趕了過去。 她跟謝中奇約好了,若是找到人,就先帶到向秀那里去。書院里都是孩子,想來給穆風(fēng)的壓力會小一些。 圓圓做的事情實在不地道,她不希望小風(fēng)因此留下什么心理陰影。但她在家里是幺兒,沒帶過弟妹,又一直是女漢子人設(shè),從下到大都沒怎么正經(jīng)哄過孩子。這一路上,林可都在腦子里緊張地思索,一會見到穆風(fēng)該怎么說,怎么做。 各種情景都在心里預(yù)演了一遍,但林可萬萬想不到,穆風(fēng)抬頭見到她,竟在第一時間就紅了眼圈。 “……” 林可有些手足無措,木呆呆地愣在了原地。 穆風(fēng)絕沒受到什么虐待,事實上,他面前的桌子上堆滿了吃的喝的,別人與他說話都是輕聲細語的,仿佛他是一件易碎的琉璃。而謝中奇坐在他的身邊,正在給他小心地擦藥,眼中的疼惜與歉疚怎么掩也掩不住。 然而穆風(fēng)身處泛濫的善意之中,卻抿著唇一言不發(fā),仍把自己縮成小小的一團,那雙粗糙、布滿了細小傷口的手緊緊攥著衣角,仿佛要將整個世界拒之門外。 ——直到聽見林可的聲音,他才突然仰起頭,眼睛紅紅地看過來,無聲地喊了一句什么話。 好像是……“爹”? 林可心中微微動了動。她緩步走過去,將穆風(fēng)從那堆幾乎要將他埋起來的吃食中抱了出來。 剛從外面進來,她身上帶著點寒氣,那冰冷的溫度讓穆風(fēng)本能地瑟縮了一下,但下一刻,男孩卻又哆嗦著近乎溫順地湊過來,緊緊抓住林可的衣服,小心地試探著將腦袋貼在了她的胸口。 林可的心像是陷下去一塊,莫名覺得很不是滋味。謝中奇跟著站起來,輕聲問道:“怎么了,我是不是弄痛他了?” 低頭看了穆風(fēng)一眼,林可朝謝中奇安撫地笑了笑,隨即搖頭道:“沒事……我?guī)鋈プ咦摺!?/br> 不等其他人有所反應(yīng),她便抱著穆風(fēng)出了門。兩人不知走了多少路,眼淚浸透了林可的衣襟,被寒風(fēng)吹得有些冷。 “林大人?!?/br> 穆風(fēng)忽然悶聲開口道:“謝圓圓的爹娘都是好人?!?/br> 林可嗯了一聲,聽他講下去。 “謝圓圓的爹看到我身上的烏青,疼得好像那些傷在他的身上,還說回頭要狠狠地打謝圓圓一頓。謝圓圓的娘不方便出門,但特地做了糕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