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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負責交到縣里的,胥吏不敢把淋尖踢斛那一套.弄到我的頭上來,中間少了許多盤剝,大家的日子較以前好過許多。聽大哥說,消息傳開了,還有周邊衛(wèi)所拖家?guī)Э谔拥轿覀冞@里的,他想攔都攔不住?!?/br> “這一招斷了許多人的財路?!泵详魄鄰澠鸫浇牵骸翱峙轮T桂上下,包括其他衛(wèi)所的百戶,還有你的頂頭上司吳千戶,都恨你恨得牙癢癢吧。” “我知道你的意思。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這回諸桂縣令會冒險站在鄉(xiāng)紳一邊,硬是殺了張友財陰了我一把,與這些事不無關系?!?/br> 林可自嘲地笑了笑:“不肯同流合污,就只有死無葬身之地。不過無論如何,這羊毛不能出在衛(wèi)所百姓身上,地里能刨出幾個錢來,工商業(yè)才是真正的大頭。接下來的海貿(mào)生意,我會分他們一杯羹。反正與牙行打交道、進貨賣貨什么的,那些士紳較我有門路得多。” “不過也不能被當成軟柿子捏了,那個縣令……”說到這里,林可的眼神冷厲起來:“殺雞儆猴,總要有人當那只雞的。” 孟昶青想了想,開口說道:“要動文官,哪怕只是個七品,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他與海匪勾結,這條不夠么?”林可一愣,疑惑地問道。 “這件事,他是按官場規(guī)矩辦的,誰也動不了他?!泵详魄辔⒉[起眼睛:“不過他的背景不算深厚,恩師年邁,早已辭官回鄉(xiāng),同年里也沒有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只是他出身長明,勉強算得上是浙黨,這點略有些麻煩?!?/br> 浙黨和東儒黨是朝中兩大派系,因為改漕歸海的事,浙黨被當頭打了一棒,近來反撲得厲害。 “對付小小的一個縣令,也跟遠在天邊的朝中爭斗有關?”林可有些意外:“怪不得大楚烏煙瘴氣的,明明國土面積比北齊大那么多,還被打得鼻青臉腫,毫無反手之力?!?/br> “北齊又能有什么區(qū)別?”孟昶青似笑非笑,語氣中顯露出一絲譏誚的鋒芒:“兩國都已病入骨髓,如今小皇帝身邊多了拓跋克這只老狐貍,風氣或許會變一變,卻也未必能上持續(xù)多久?!?/br> 他這話中有不屑,還有一絲隱藏極深的憤懣,卻偏偏沒有半點對皇權的尊重與敬畏。 林可忍不住看了他一眼,頓了頓,開口問道:“既然朝中黨爭這樣厲害,你離開京城數(shù)月,不會有什么關系么?” “馮遠征那個老家伙……” 孟昶青深潭般的眼底隱約有狠色閃過,唇邊的笑意卻緩緩加深:“若說我唯一擔心的,內(nèi)閣中就只有他一個人。” “我記得,他是浙黨……”林可皺了皺眉正想說些什么,就看到遠處有一個矮小的身影匆匆而來,表情立刻舒展開來,幾步迎上去道:“大哥!你怎么跑這么遠來接我?” 謝中奇跑得滿頭大汗,一邊喘著粗氣一邊道:“阿可,你終于回來了。事情有變,朝廷下令表彰云陽剿匪義行,上上下下都升了一級,你如今已經(jīng)是千戶了?!?/br> “這不是好事么?”林可疑惑道:“大哥?” “我還沒說完……”謝中奇抹了把汗,沉聲說道:“天子御批,命你率云陽軍前往西原剿滅流寇,即日開拔!” “什么!?” 林可結結實實吃了一驚。自古以來,客軍作戰(zhàn)都并非易事,行軍、補給都是問題,而云陽軍滿打滿算不過數(shù)千人,投到西原那個絞rou機里,恐怕連個水花都濺不起來?;实巯逻@種命令,分明就是在把云陽往火坑里推! “具體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 謝中奇搖搖頭,臉色都是青的:“我打聽過了,云陽軍剿滅土匪大大小小三十多個寨子,請功的奏折不知怎么就擺上了天子的案頭,抓捕張友財?shù)墓谝脖蝗税苍诹四愕念^上。天子聞訊,龍顏大悅,說你是國之棟梁,也是病急亂投醫(yī),被左右一攛掇就下了這樣的亂命?!?/br> “這里面沒有鬼就怪了。”林可咬牙道:“云陽的對頭,浙黨?馮遠征?” “原來如此,怪不得徐明會上那樣的奏折……” 孟昶青像是想到了什么,側頭朝著北邊眺望,微微瞇起了眼睛?;囊笆捝娑鴣淼暮L卷起漫天的黃葉,他收回視線,唇角嘲諷地挑了挑:“調虎離山,捧殺,好一個連環(huán)計。這一局是我疏忽了?!?/br> 馮遠征人老成精,到底棋高一著。 孟昶青沒能擋住朝中詭譎的風云變幻,頭一次,林可將真正直面那些充滿惡意的陰謀詭計,鬼蜮人心。 ☆、第81章 爭論 要詳細談出兵這件事,自然得回到住處再說。 謝中奇關上門, 書房中只有林可、孟昶青和他三人。 “云陽還沒有準備好?!?/br> 謝中奇率先開口道:“這次與彭嶼發(fā)生沖突, 我們的損失比看上去要更大一些。問題主要集中在糧草和冬衣上, 糧食也就算了,咬牙總能湊出來, 但再怎么趕, 冬衣也要到十二月底才能完成?!?/br> 林可憂心忡忡地點頭:“我知道了。但皇帝御批,我們恐怕沒有推脫的余地?!?/br> “不去自然不行,為今之計,只有一個拖字?!币粋€冷漠的聲線響起:“拖上一個多月, 想必事情就會有轉機?!?/br> “這……”謝中奇欲言又止,眼底閃過不忍的神色:“這般做法, 會不會有違天和?” 林可不解其意,看了看兩人的神情, 眉頭微微蹙起:“你們在打什么啞謎?” “流民問題肇始于竟寧末年,在居攝年間升級,逐漸形成西原、番峒、虞鄉(xiāng)三大聚集地, 其中以西原的流民規(guī)模最大,一遇災年, 便是赤地千里,流民百萬,盜賊蜂起, 百年來概莫能外, 任誰也無法根除?!?/br> 孟昶青語氣淡淡道:“貿(mào)然插手, 只會陷到那個泥潭里。幸而天氣越來越冷,到了深冬,萬物凋零鳥獸絕跡,流民不是凍死就是餓死,人數(shù)能少上一半。而且參看我朝戶部記載,剩下的流民為了求活,按照慣例會朝番峒轉移。番峒是三省交界之地,山高林密,位置險要,是我大楚與北齊多年來大會戰(zhàn)的前線,離云陽很近。將戰(zhàn)場定在番峒,是我們的唯一生路。” “開國時,高祖皇帝認為番峒的位置太過重要,因此下令‘空其地,禁流民不得入’?!?/br> 謝中奇嘆了口氣,補充說道:“這便造成番峒沃野千里卻無人耕種,流民視之為蜜糖之地大量涌入,官府抓捕驅逐,卻是驅之不盡、抓之不竭。孟大人看得透徹,西原的流民確實會往番峒而來。我們以逸待勞、守株待兔,只要能有一場大勝,在天子那里也就能勉強交待過去?!?/br> “你們的意思,換句話說,不過是讓流民們自己凍死餓死一批,然后等時機差不多了,咱們再出手撿便宜?” 林可不能置信地掃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