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憂開口說:我聽mama說過你,小叔叔。林鐵衣有些詫異地看著他,然后低頭想了一會兒,口里哦了一聲,點頭:你是老大家的孩子。他重新打量著林無憂,沒甚感情地說:你都長這么大了。嗯。林無憂點頭。叔侄倆就這么無聊地相認了。第十四章:以暴制暴林鐵衣二十六歲入獄,罪名是故意殺人。他曾經(jīng)是一名高中體育老師,體格健壯,性情溫和,偶爾去健身房兼職做教練,補貼家用。他殺的人分別是嬌美的妻子和妻子的情夫,兩人被折斷了頸骨,雙雙死在床上。他本來還想殺掉六歲的兒子。他白白地疼了六年的兒子,眉眼卻與床上那個油頭粉面的情夫一模一樣。兒子被嚇壞了,卻不知道跑,摟著林鐵衣的腿叫爸爸。林鐵衣長嘆一聲,將兒子送到親戚家里,自己則去派出所自首了。這一去就是十年。林家子女多,大多都長得不成氣候,所以偶爾進監(jiān)獄或者早夭,很快就被人遺忘。林無憂的父親林寒衣在家中排行老大,早早地娶妻生子,又早早的得病死掉。林無憂的母親雖然沒有再改嫁,但是與婆家關系一向不和,于是帶著兒子出來獨自謀生。所以林無憂只在幼年時聽親戚和母親說過這位殺人犯叔叔。如今殺人犯叔叔坐在汽車前排,播放聒噪的爵士樂,旁邊的小馬仔不知從哪里順來一把花生,咬得咔吧作響。林無憂盯著林鐵衣的后腦勺。雖然說在劫難時遇到親人是一件溫暖的事情。但其實兩個人的關系跟陌生人差不多。彼此都沒有重逢的喜悅,于是還是裝作不認識的樣子。小馬仔吃完了花生,用袖子擦了擦嘴巴上的泥,笑模笑樣地問:大哥,這播放的音樂叫啥名字,聽著怪好聽的。林鐵衣憋足了氣,有點答不上來,他只知道爵士樂好聽,但是受文化水平的限制,還真認不出唱片上一堆字母的名字,于是揮揮手,不耐煩道:外國歌,你懂個屁。小馬仔立刻打蛇隨棍上:還是大哥有文化。小馬仔拍馬屁的水平十分拙劣,也虧得林鐵衣居然吃這套。三個人一路穿過寂靜的街區(qū),回到了酒店。彼時尚未到正午,三個人跳下車,無憂嘴里喊熱,要回屋里吹空調喝汽水,哪知屋里面更熱,這才知道因為沒有汽油,發(fā)電機已經(jīng)停止運轉了。林無憂折轉回來,見林鐵衣和他的小弟蹲在樹蔭底下乘涼,心里有些納罕,這兩人打什么鬼主意。他打開后備箱,卻傻眼了,里面只有一把鐵锨。那幾桶裝得滿滿的汽油,不知道丟到哪里了?林無憂當下就急了,這么熱的天氣沒有電,屋里幾百號人怎么活。關鍵這是陸萬劫分派的任務,這不是讓他難堪嗎?你們兩個,汽油呢?林無憂氣急敗壞地問。不是在后備箱里嗎?林鐵衣閑閑地說。你自己過來看看!林無憂怒道。兩個人不動,統(tǒng)一露出憊懶的笑,小馬仔悠悠地開口:沒有嗎?哦,那可能我落在加油站了。他平靜地說:這可怎么辦呢?唉,我做事真是太粗心了。傻子都看得出來這兩人是故意的,分明是不服陸萬劫的管,故意給他下馬威。林無憂狠狠地拍上后車蓋,上前一步,氣呼呼地說:好啊,好得很。你們兩個扯皮磨洋工,今天不用吃飯了。不吃就不吃嘛。小馬仔從兜里掏出一把花生,分給林鐵衣一半,兩人坐在紫薇樹下悠閑地磕花生。林無憂感覺自己是踢到了鐵板刺頭,完全束手無策。當真去揍他們吧,又完全不是對手。權衡片刻,他一擰腰,黑著臉去找陸萬劫告狀了。地下室里炸雷似的傳來連續(xù)不斷的巨響,林無憂走進去后,見里面被改造成了射擊場。幾個年輕的教員戴著隔音耳塞,對著靶子咔噠咔噠射擊。不知道陸萬劫從哪里弄來的子彈和這么一堆配套的器材,不過他一直都是很有辦法的一個人。林無憂捂著耳朵走過來,很輕易地在人群里找到了陸萬劫。陸萬劫不算特別高壯,身形高而瘦,然而體格精瘦柔韌,宛如鋼絲擰成的一柄利刃。瞧著特別精神,特別有勁。陸萬劫半天沒見到他,嘴里不說想念,身體卻自顧自地走了過去,把林無憂拉到一處承重柱后,兩手代替他捂住耳朵,手指露出一點縫隙,嘴巴湊上去高聲問:你怎么來了?林無憂滿腔怒火,拽掉陸萬劫耳朵上的隔音耳塞,兩手捂著他的耳朵,踮著腳尖湊上去,一五一十地把取汽油的事情告訴給他。最后蹙緊了細眉,反復強調:他們故意的,他們想讓你難堪,這群混蛋,我跟你說就這事啊。陸萬劫不甚在意,把耳塞戴到林無憂的頭上,指了指遠處的槍靶:我教你射擊。陸萬劫挑了一把柯爾特M200手槍,先是拆開了給他講解內部構造,然后組裝起來,讓他試著射擊靶心。無憂手里握著沉甸甸的手槍,心情很激動,他揮舞著槍原地轉悠著問:我打哪兒啊,我打哪兒?整座停車場里所以被他槍口掃過的學員紛紛臥趴在地上,驚恐地看著他。陸萬劫恨得一把奪了他的槍,踹了他一腳,怒道:槍口不準對人!無憂訕訕地哦了一聲。陸萬劫有點頭疼,拿不準對他應該多寵愛一些還是多嚴厲一些。陸萬劫把手槍重新遞到林無憂的手里,一手握著他的手,另一只手攬著他的腰,將他半抱在懷里,嘴唇貼近他的耳朵說:看清楚前面的靶子,眼光放平,槍口微微抬高林無憂聞到對方身上薄薄的汗味,以及從領口散發(fā)出的熱度。他臉上發(fā)熱,低聲說:陸教官,你也這么教別人???嗯陸萬劫拖長了聲音,眼見林無憂變了臉色,他才輕笑了一下:沒有,別人都不像你這么笨。話音剛落,陸萬劫握著他的手,扣動了扳機,強大的后座力沖擊兩人的手掌,饒是陸萬劫擋了一下,林無憂依舊覺得手腕發(fā)麻,他松開槍,甩了甩手,上前走了幾步,想看看結果如何,結果,子彈竟然正中靶心!林無憂撓頭,笑著跑回來,感覺自己走了狗屎運:打得很好。那個不算你的成績。陸萬劫不愿意在這方面縱容他。林無憂無意與他競爭,和氣地說:你打得很好。一邊和我說話一邊射擊還能拿滿分,好厲害。我在電視上都沒有見過槍法像你這么好的。陸萬劫臉上淡淡的,低頭退了彈匣,輕聲說:這不算什么,我們這類人,二百米外打硬幣是入門課程。哦。林無憂不能理解那是什么概念,反正很厲害就對了。教員們結束訓練后,認真擦拭了所有的槍支,放回原位后,陸續(xù)離開停車場。整座大樓都停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