懼期，他的心理素質(zhì)并沒有那么脆弱，何況知道自己受了輻射，命不久矣，反而淡定了。他踮起腳尖，剛好能看到小女孩兒的一只小腳丫。而比小女孩兒更近一點(diǎn)，則是這個胖男人的尸體。

陸萬劫殺人手法很利落，這男人除了眉心有個黑洞外，面目倒是很平靜，大概到死的那一刻都不曾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死了。

外面的嘶喊聲一只持續(xù)不斷，兩個人只好相互依偎著，在狹窄的空間里度過漫漫長夜。

第六章：情切切良宵花解語

天快亮的時候，林無憂從不舒服的夢境中醒來，眼前的天空是暗藍(lán)色的，周圍也灰蒙蒙的。他動了一下身體，發(fā)覺自己把陸萬劫當(dāng)成了沙發(fā)，整個身體都偎在他胸口。

林無憂又是羞愧又是歉疚，抽出環(huán)在陸萬劫脖子上的手，聲音沙啞地說：你怎么不叫醒我？嘴角涼絲絲的，大概睡覺的時候流口水了，這讓無憂更加抬不起頭。

陸萬劫有些戀戀不舍地松開他，悶悶地說：你睡得太死了。其實是他夜里見無憂犯困，強(qiáng)行把對方攬在懷里的。不過他嘴巴木訥，心思粗糙，說不出什么精致高明的情話，反而使無憂更加難堪了。

此時車站里的人已經(jīng)散去了，到處都散落著無人料理的尸體，不知從何處爬過來大量的黑色甲蟲，循著尸體的味道而來，貪婪地吞吃這些新鮮的食物。

這場面太過駭人，兩人都不敢細(xì)看，匆匆地離開車站，在路邊找到了那輛破舊的別克車。

如今到處都發(fā)生著打砸搶的事件，他們的車子若是稍微好看一點(diǎn)，早就被搶走了?，F(xiàn)在車玻璃被打開，里面的食物和值錢的東西都沒有了。不過幸好發(fā)動機(jī)沒有損壞。

陸萬劫發(fā)動車子離開，清晨的城市被籠罩著新鮮的霧氣和腐爛的氣息中，不時有黑色的烏鴉盤旋著落在路邊，啄食腐爛的尸體。那些會模仿人類聲音的巨型rou蟲子鉆進(jìn)尸體里，又被烏鴉啄出來，在地上亂棍亂爬。口里發(fā)出嬰兒的啼哭或者老人的嘆氣。

這已經(jīng)是一座魔鬼的城市，是一個怪物的世界。

陸萬劫將車子停在一處公園附近，這里的環(huán)境還好，至少看不見那些恐怖的情景，只是公園的植物全都光禿禿的，那些葉子和花一葉之間被變異的飛蟲啃了個干凈。

兩人下車，用水清洗了手和臉，然后坐在車子里吃面包。

這兩天一直在緊張中度過，現(xiàn)在終于可以喘一口氣了。林無憂臉色蒼白，身體以rou眼可見的速度消減下去，昨天臉頰上還有一點(diǎn)嬰兒肥，今天已經(jīng)瘦成了瓜子臉，越發(fā)襯得眼睛大，下巴尖，帶著一點(diǎn)乖巧和可憐相。

他吃了兩口面包，就再也吃不下了。身體里宛如著了一把烈火，瘋狂地吞噬自己的rou體，他預(yù)感到自己很快就會被燒成灰燼。

陸萬劫察覺到他身體不適，以手背搭在他額頭上，還是有一點(diǎn)低燒。陸萬劫眼神黯淡，心里更是難受，恨不能代他受苦。

他從背包里拿出一瓶藥，讓無憂吃下去。這是他在部隊里時，軍醫(yī)給他的，用來減緩因為輻射而引起的細(xì)胞癌變。

這個能治我的病嗎？林無憂手里托著一把黃色藥片，無限希冀地問。

不能。陸萬劫苦澀地說：但是能讓你活得久一點(diǎn)。

林無憂將一把藥品吞下去，喝了一口水，咕咚咽下去，擦了擦嘴，笑道：那也很好，能多活一刻也是好的。他又對陸萬劫說：不過小陸啊，你說話這么實誠可不行啊，沒有人會喜歡聽實話的。你要學(xué)會一點(diǎn)技巧

林無憂沒有說下去，因為陸萬劫忽然打開車門大步離開，走到一棵大樹旁邊，他攥著拳頭一圈一圈打在樹干上，嘴里發(fā)出野獸似的低沉的嘶吼。

整棵大樹晃動著，最后竟然被打得微微傾斜。陸萬劫終于收手，以額頭抵在樹上，寬闊的肩膀微微顫抖。

林無憂看了一會兒，起身下車，拍了拍衣服上散落的面包屑，他走到陸萬劫身旁，看到陸萬劫黝黑的臉上，有一道清涼的水痕。

林無憂的心被重重的撞擊了一下，停了好一會兒，他才輕聲說：陸萬劫，你是為了我難過的嗎？

陸萬劫沒有說話，只是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林無憂握住他粗糙寬大的手，用袖子擦掉手背上滴落的鮮血，以耳語般的音量輕聲說：你對我真的太好了，你是不是喜歡我呀？

陸萬劫身體頓了一下，沒有說話。林無憂繼續(xù)說：那我們交往好了，反正我快死了，你對我又有救命之恩，就當(dāng)是

不用！陸萬劫抽出手，繃直了腰板，很冷靜地說：我做這些，是心甘情愿的。只要待在你身邊，我自己也很快樂。你不用報答我，我知道你喜歡那天的新郎，你放心，我這就把他找來陪你

林無憂聽得一愣一愣的，弄不清楚陸萬劫的腦回路，尤其是那個什么新郎，早就忘得一干二凈了好嗎！

眼看陸萬劫要走，林無憂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哎，你別去啦，我誰也不想見。

陸萬劫困惑地看著他：那你想怎么樣？繼而又認(rèn)真地說：你放心，不管你要什么，我都會給你拿過來。：

林無憂思索了一會兒，覺得自己臨死前似乎沒有什么特別想要的東西，于是厚著臉皮說：我就想要和你交往

陸萬劫蹙眉：別胡鬧

林無憂有點(diǎn)生氣，他摔開陸萬劫的手，后退了幾步，擺出一副撒嬌兼撒潑的氣勢，大聲說：我不管，我就要和你交往！你剛才都說了要答應(yīng)我的，現(xiàn)在又說話不算數(shù)，臭男人，大騙子！

陸萬劫自成年以來接觸的都是軍隊里那些粗獷彪悍的戰(zhàn)友和社會上市儈俗氣的同事，從來沒見過這樣嬌氣又暴躁的，一時間心里又憐又愛，又覺得哭笑不得。

忽然一輛黑色的悍馬從道路左側(cè)疾駛而過，眼看就要碾過無憂的身體，陸萬劫飛撲過去，將無憂拉到自己懷里。無憂驚魂未定地轉(zhuǎn)身，那輛車險險擦過自己的衣服下擺，揚(yáng)長而去。他氣得要開車去跟人家火拼。結(jié)果身體跳起來，腦袋撞著陸萬劫的下巴，發(fā)出清脆的咔吧聲。

無憂摸了摸腦袋，連連道歉，又笑著去摸陸萬劫的下巴。

陸萬劫下巴和臉頰上布滿了一層細(xì)細(xì)密密的青色胡茬，很是扎手。無憂心想他的胡須倒是長得快，自己的胡子通常三天才刮一次。

他正愣神的功夫，陸萬劫握住他的手指尖，重新將他抱在懷里。像一只大狗熊在懷里藏了一朵小玫瑰似的。大狗熊羞嗒嗒地說：你剛才那些話，都是認(rèn)真的的嗎，我答應(yīng)你了，你別生氣了。

額林無憂想說，我就是說著玩玩。其實陸萬劫并不是他喜歡的類型。他喜歡清秀斯文的柔軟少年，而陸萬劫顯然是另外一個極端。

陸萬劫激動地抱著他，兩手猶猶豫豫地，有點(diǎn)不敢亂放，下巴親昵地蹭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