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劉神婆當作了好人的曹氏直把劉神婆送出了村頭，看看左右無人，從懷里掏出了第五串一百錢，央道，“能不能多做一個靈符？”

    不過是伸伸手的功夫，就可以多得一百錢，劉神婆傻了才會不答應(yīng)。她也不問顧家一家只有四口人，多的這個靈符是要給誰，收了錢爽快的答應(yīng)了。

    拿了錢劉神婆就多了一句嘴，“我看你那個媳婦有生子的命數(shù)，你孫女也大了，可以要老二了。”

    曹氏眼睛一亮。

    第6章 顧家

    顧家是典型的農(nóng)戶人家。往上三代都是大字不識的泥腿子，一心只在地里刨食，根本就沒能攢下什么家底。因為一窮二白，顧容安的太.祖才是給兒子娶了不要彩禮且能干活的曹氏。到了顧容安祖父當家時，正逢楊妃禍國，豪強并起，他們代州的刺史也跟著河東節(jié)度使反了，顧容安的祖父就被抓了壯丁，至此一去不回，只留下曹氏和尚在襁褓中的顧大郎孤兒寡母兩個。

    曹氏性子是軟了點，但確實是個能吃苦的，一個人把顧大郎拉扯大，后來好心收留了落難的陸氏，白得了一個媳婦不說，靠著陸氏一手精妙繡活，顧家的日子是越發(fā)蒸蒸日上了，年前剛剛蓋起了三間的青磚大瓦房。

    到了吃晚飯的時候，一家人就坐在了堂屋里。此時正是年節(jié)下，桌上的菜色對于一般農(nóng)家來說算是很豐盛了，一海碗菘菜燉豬骨、一小碟蒸臘rou，一疊撒著芝麻的胡餅，再加一小碗用豬油炒過的鹽菜和摻著糙米的粟米飯。顧容安有格外優(yōu)待，還得了一碗蒸雞蛋羹。

    而那只錦雞因為討了顧容安喜歡，并沒有被端上桌，剪了翅膀上的飛羽，跟顧家養(yǎng)的雞關(guān)在一起了。

    一家人坐在同一張桌子上吃飯，對顧容安來講，是個新鮮事。在晉王府時，平日里大家都是在自己的院子用飯，就算是有家宴，也都是分餐而食，不會全家吃到一個桌子上去。后來她進了宮，就更不可能有這樣的體驗了。

    農(nóng)戶人家吃飯哪有什么講究，一邊吃飯一邊說話才是常態(tài)。曹氏還是很心疼孫女的，第一筷子就給顧容安夾了一筷子油汪汪的臘rou。

    顧容安低頭一數(shù)，足足有五片！全是切成兩指寬的肥瘦相間的五花rou，好在切得薄，蒸過以后，肥rou的部分成了半透明，看起來不那么膩了。

    曹氏笑呵呵地，“安安你要多吃點rou，才能長得結(jié)實，可不許挑食?！睂O女是趕上了好時候，打小就嬌養(yǎng)著，連rou都不愛吃。

    顧容安確實是打小就不愛吃rou，見著碗里油汪汪的rou，就是一陣膩歪，可是曹氏眼巴巴地看著她，她也不好拂了祖母的好意，夾起一塊rou放進嘴里，小心咬了一口。就感覺滋地一聲，咬了滿嘴油。當下她眉頭都皺起來了。比起吃rou她寧愿繼續(xù)喝糙米粥配鹽菜。

    唉，吃個rou都跟吃藥一樣。曹氏看孫女苦哈哈地吞下rou，想起兒子小時候過得苦巴巴，就忍不住給孫女講一講顧大郎小時候的事，“也是你阿娘能干，我們家日子好過了，你就沒吃過苦。你阿耶小時候，一年也就大年三十能夠吃上一口rou?！?/br>
    這種事顧容安還是頭一回聽，原來阿耶小時候過得那樣慘。在她的記憶里，阿耶已經(jīng)是晉王府世子了，后來又成了晉國太子，從來都是錦繡繞身、養(yǎng)尊處優(yōu)的，竟然還有吃不上rou的時候。

    曹氏回憶起往年的事，有些唏噓，“那年你阿耶都七歲了，人家送了我們一頭豬，在我切rou的時候，你阿耶就在一旁問我，娘這是rou哦，我答應(yīng)他是，他又問我，這rou是可以吃的哦，我說是，你阿耶抓起一塊生rou就塞嘴里了！”

    啊？顧容安睜圓了眼睛。陸氏顯然也是沒聽過這個典故的，跟顧容安一樣聽住了。

    “我急忙去他嘴里扣，rou早就沒了?！辈苁蠂@息不已，“大郎是饞rou狠了?！?/br>
    陸氏：夫君小時候好可憐！

    顧容安：阿耶小時候好可憐！

    顧大郎叫媳婦和女兒憐惜的眼神看得滿臉通紅，他完全不記得有這回事！

    曹氏又想起了傷心事，眼眶濕潤，“大郎命苦，打小就沒阿耶?！?/br>
    “娘，來吃rou?！鳖櫞罄蓨A起一筷臘rou放進曹氏碗里，熟練地打斷了曹氏。顧大郎知道他娘又在想他那個無緣的阿耶了，從小就聽娘說他爺倆有多像，他阿耶在的時候多能干，可他也知道，七歲那年，阿耶的結(jié)拜兄弟回鄉(xiāng)，帶來了阿耶失蹤的消息。

    亂軍中沒了消息，阿耶怕是遭了難了。可是娘一直不愿意相信，還在盼著阿耶回來。

    “你也吃，”曹氏吸吸鼻子，她知道兒子是在關(guān)心她，只是嘴笨不會說，就沒再提丈夫的事。給顧大郎也夾了rou，同時還不忘給陸氏也夾一筷子。轉(zhuǎn)眼一小碟子臘rou就沒有了。

    顧容安用勺子心不在焉地吃著雞蛋羹。她只知道祖父把親祖母和父親阿娘接回了家，卻不知道他們竟然認為祖父已經(jīng)不在了。

    她想起祖母朱氏的說辭，當年祖父是因為音訊不通，一直沒有父親的消息，后來封了晉王，才打探到了父親的下落，立刻就把父親接回家了。

    可是，祖父真的是沒有親祖母和父親的消息嗎？

    祖母朱氏的娘家是晉地的豪強大族，當年祖父娶朱氏可是明媒正娶的！顧容安記得那些年，祖母朱氏雖然稱親祖母為jiejie，祖父也認親祖母為正妻，父親為嫡長子，可是王府里明顯是以祖母為尊的，畢竟王妃只有一個。

    被封為鄭國夫人的曹氏偏居側(cè)院，并不怎么出來走動，只有過年才出現(xiàn)在家宴上。是以顧容安即使知道她是自己的親祖母，也親近不起來。

    不知為何，顧容安忽然想起曾經(jīng)在大鄴宮中看的一出名叫的戲來，枯守寒窯十八年的妻子等回來了封疆裂土的丈夫，美滿結(jié)局的背后，卻有貌美如花的新人……

    當年的戲只演到了大團圓，叫一干后妃們心滿意足。顧容安卻不喜歡這樣的結(jié)局，使人問了那教坊司的戲子，方知王寶釧不過享了十八日的富貴日子，便莫名而亡了。

    心里驀地發(fā)寒。顧容安拿起筷子，急忙往自己嘴里了塞了一塊肥rou，不敢再想了。嗯，肥rou真的很難吃啊。

    是夜，曹氏期期艾艾地進了顧大郎和陸氏的房里。

    “娘，有什么事嗎？”陸氏一看曹氏閃躲的神情就知道她有事。

    曹氏捏著袖子，也不看陸氏的眼睛，只望著已經(jīng)脫了衣裳躺好的顧容安，“我想安安了，今晚就讓安安和我睡吧。”

    陸氏還沒說什么呢，顧容安一聽，就從被子里爬出來，“阿婆，我也想和你睡?！鳖櫲莅矂偛啪驮诩m結(jié)了，她畢竟是嫁過人的人了，跟阿耶睡一張床，好奇怪。

    “安安你真的要跟你阿婆睡嗎？”陸氏還奇怪呢，安安從小就是跟她一起睡的，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