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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長情(一)季華鳶睜開眼睛的時候依舊是夜里,四周幽暗,只有一點昏黃的燈光。他睜眼看到的是北堂朝臥房里那張熟悉的床,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感到自己在床上趴得胸口都麻了。醒了?將折子拿到臥房里看的北堂朝聽見動靜,放下折子走過來,看著他淡淡問道。季華鳶含含糊糊地嗯了一聲,看了看外面的夜色,問道:我睡了幾個時辰?北堂朝看著他,說道:不是幾個時辰,你睡了一整天。一整天?季華鳶驚訝地重復(fù)一句,喃喃自語道:我竟然這么能睡。北堂朝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隨口道:身上帶著傷,多睡過去些時間,不是好事么。他說著走上前來,探身摸了摸季華鳶的額頭,道:已經(jīng)退熱了,你身上的傷也上了藥,沒什么大礙了。季華鳶聞言動了動,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背上已經(jīng)沒有了那火灼火燎的感覺,他又輕輕動了動腿,發(fā)現(xiàn)北堂朝雖然嘴上說不許他給臀上上藥,可是還是已經(jīng)為他上過藥了,此時已經(jīng)感覺不到什么疼。季華鳶咬咬唇,說道:謝謝。北堂朝依舊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他一抬眼瞟見季華鳶的嘴唇干裂得厲害,便自然而然地走到桌邊倒了一杯水喂到他嘴邊,說道:喝點水。季華鳶呆呆地哦了一聲,乖順地張嘴,將遞過來的水兩口喝了,心下卻說:要做威風(fēng)凜凜的大王爺,怎么還給我這小奴才倒水喝。北堂朝聽不見他的腹誹,自己也是對自己的行為渾然不覺。他看季華鳶喝得快,也知他這兩天折騰得是渴壞了,干脆將一壺水都提了過來,放在他床頭,說道:自己倒著喝。季華鳶低下頭倒水,不由得撇撇嘴,心道:若是從前的北堂朝,是一定會一杯一杯喂過來的。若是那鐵面冷酷的大王爺,一開始就不會親自給他倒水。北堂朝不知道季華鳶心中的小思量,只是自己坐在不遠(yuǎn)處的桌邊看著他喝水。那水是一早就晾好的溫水,加了些槐花蜜,味道甜甜的還很解渴。季華鳶一轉(zhuǎn)眼就喝光了一小壺,尚且不滿足,伸出舌頭舔了舔唇上的甜味。北堂朝知道他這兩日空腹,一定餓壞了,卻也不著急給他張羅吃的。只是等著他抬起頭來看自己,突然輕輕一笑,從懷中掏出一個東西,在季華鳶眼前張開拳,手中的玉佩倏忽然墜下來,在空中輕輕晃著。北堂朝在季華鳶呆愣的目光中晃了晃那枚玉佩,悠悠然問道:季華鳶,你能不能給本王解釋一下,這是什么?季華鳶愣住了,突然想起自己醒來的時候就已經(jīng)穿著脫在偏屋里的衣服了,他下意識地一摸胸口,果然,那枚一直戴在身上的玉佩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可不就是北堂朝手里正拿著的那一枚!你為什么要拿我的東西!季華鳶此刻竟也想不起那些繁文縟節(jié),急問道。北堂朝瞧他心急,眼中更添了幾分笑意,他輕笑出聲,將那黑繩一點一點收緊,將玉佩舉至眼前,仔細(xì)看了看,道:嗯是塊好玉!只是他說著抬起頭,玩味地看著難得露出急躁之色的季華鳶,慢悠悠道:你說這是你的東西,可是本王怎么記得,這是本王的東西?季華鳶聞言一噎,這是他們二人的定情物,確實是北堂朝送給他的沒錯??墒撬家呀?jīng)送了他這么多年了,這不就是他的東西嗎!一直藏著的小心思就這樣被那個最想瞞住的人明晃晃地暴露出來,季華鳶不知是氣還是羞,緊緊地咬著嘴唇看著北堂朝,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北堂朝瞧他的樣子,心中微微有些暖。這些年,他一直將自己的玉佩掛在腰間,從未拿下過,即使是他恨季華鳶最深的那些日子里,他也從未想過要將玉佩取下。他一直以為只有自己一往情深,卻沒想到,季華鳶,也是當(dāng)成一個寶貝留著甚至串了繩,不離身地戴在脖子上。北堂朝想到這玉佩兩年來日日夜夜貼在那人胸口,貼著那人的心跳,想起季華鳶這兩年來思念他的時候會拿出來輕輕吻那玉佩,就覺得很開心,大男子的虛榮心也獲得了極大的滿足。王爺季華鳶的手指不自覺地絞著衣角,連自己都沒發(fā)現(xiàn)自己此刻竟是做著這么孩子氣的動作,他無意識地撅了撅嘴,道:這是從前的北堂朝送給我的,都這么多年了,又要拿回去嗎?他說著突然想到,北堂朝現(xiàn)在這么恨他,說不定還當(dāng)真是要把這能說明他們曾經(jīng)相愛過的證據(jù)拿走,賭氣道:這玉佩多少錢,我付給王爺!北堂朝一聽他這話不由得笑了,問道:如果本王沒有記錯,你來這帝都,除了一把落虹寶劍,身上可沒什么財物,你拿什么付給我?季華鳶聞言一愣,是啊,他身上哪有什么值錢的。那落虹寶劍是師父給他的,他萬萬不能用來換玉佩哪怕,那玉佩才是他心中最重要的寶貝。季華鳶在心中嘆了口氣,開口道:你不是要我在府里做一個嬖寵嗎?我在府里伺候你一輩子,工錢總也夠換這玉佩了吧。北堂朝故意難為他,搖頭道:華鳶才子真是不通世事,你做這尋常的小寵,就是伺候我十輩子,也不夠買這一塊玉佩。季華鳶聞言心下有些慌了,他下意識地四處搜尋,眼光卻突然落到了書案上那杯喝了一半的川貝生姜暖心茶,心下一涼,緩緩道:你想把玉佩送給云寄?北堂朝聞言愣住了,他看著季華鳶隱隱帶著些受傷的眼神,突然覺得自己玩過火了。他輕聲清了清嗓子,走到季華鳶身前,看著那雙愈發(fā)透著難以置信的受傷的眼睛,將玉佩塞進(jìn)季華鳶手里,說道:給你給你他說著,卻又覺得自己表現(xiàn)得太沒王爺范了,便又回頭板起臉,對拿著玉佩又愣住的季華鳶說道:臉上的印子還沒消,就又開始胡說八道了!再敢胡言亂語,本王還狠罰你!季華鳶聽見北堂朝轉(zhuǎn)眼又兇巴巴地吼了起來,心道這人真是陰晴不定,他心中抱怨著,面上卻是不由自主地勾了勾嘴角,將玉佩重新戴回了脖子上。季華鳶隔著衣服摸著那枚玉佩的輪廓,低著頭輕聲道:北堂朝,我知道自己真的對不住你,你的怒火和懲罰,我都愿意承受。但是這玉佩既然是你多年前送給我的,就當(dāng)是當(dāng)年的北堂朝對當(dāng)年的季華鳶的一絲情意,你別拿它發(fā)落我。北堂朝輕咳了兩聲,說道:行了行了,這東西也挺貴的,你自己收好了吧。季華鳶嗯了一聲,低聲回道:謝謝。北堂朝心想今晚真是失態(tài)太多次,可他見季華鳶神情落寞,身子也虛軟,卻是怎樣也強(qiáng)硬不起來了,他坐在床邊,說道:你兩天沒吃東西,一定很餓,但是現(xiàn)在也別吃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