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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接近醫(yī)院。一到了醫(yī)院門口,習齊就像是忽然驚醒一樣。他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打開了車門,從座位上跳了下去,直沖醫(yī)院里頭,連肖桓都攔不住:「小齊!」他叫著。但是習齊完全不理會他,他喪失理智般地在白色的柱子間穿梭,叫著習齋的名字,直到肖桓一個箭步向前,把他捉回懷里,他還掙扎個不停。「小齋……小齋!」那天晚上,幾乎整幢醫(yī)院都聽到了這聲哭喊。后來他們終于找到了急救習齋的手術(shù)房。手術(shù)從下午六點就開始,但到現(xiàn)在還音訊全無。手術(shù)室的門口站了兩個修女,還有上次送習齊回家的女輔導員,牧師倒是一個也沒看到。這讓本來決定看到校方人員就要先揪領(lǐng)子扁一頓的肖桓,也只好打退堂鼓,「為什么會從頂樓掉下來?怎么回事?」肖桓氣急敗壞地問,那兩個修女看起來十分惶恐,其中一個鼓起勇氣和肖桓交談。習齊隱隱約約聽到什么,「是從三樓樓頂?shù)粝聛淼模壳氨中_€在查……」、「原來頂樓是封閉的,不知道貴子女為什么會自己跑到頂樓去……」但他的腦子一片蒼白,聲音跑進了腦海里,他卻無法辨別其中的語意。他覺得自己體內(nèi)就正有一把剪刀,把自己的五臟六腑,一刀一刀地剪碎了、揉爛了。「貴校的責任以后再追究,習齋的傷勢怎么樣?」肖瑜推近輪椅,用比平常還冷靜的聲音問。輔導員一樣臉色蒼白,她的眼眶微紅,好像剛哭過的樣子,她沙啞地說,「剛才有醫(yī)護人員出來過一次,他們說……現(xiàn)在還不能斷定,只說情況很不樂觀……」習齊又是微微一晃,肖桓連忙過去把他擁住,卻發(fā)現(xiàn)習齊早已全身冰涼:「還、還有,他們說……」輔導員欲言又止,伸手掩住了面頰。「說什么?」肖瑜冷靜地問。「現(xiàn)在還沒辦法仔細做檢查,但初步觀察好像有傷到脊椎,他、他們說,就算救活了,也要做好……也要做好可能全身癱瘓的心理準備……」手術(shù)室外忽然響起一聲尖叫,然后是碰的一聲,習齊竟然拿身體去撞旁邊的垃圾筒,他的舉動像是完全失去了身為人的理智,像只被關(guān)入牢籠的幼獸,只懂不斷地沖撞、吶喊,往任何一個方向都好,想找到可以呼吸的天空。肖桓大吃一驚,他跑過去拉住了習齊,一邊叫著:「小齊,小齊,不要這樣——」習齊發(fā)出又長又細的尖叫,那是讓人聽了,連胃都擰在一起的叫法,習齊先是叫了不知多少聲,終于換成了人類的語言,「為什么——」他的聲音已不像是他,就像在舞臺上一樣,只是那次是恐懼,這次,卻是無邊無盡的憤怒,「為什么——為什么要找上小齋?你告訴我,你們告訴我?為什么?那孩子從小看不見你們知道嗎?你們知道嗎?你知道他因為眼睛不好,被多少人欺負嗎?你們有沒有人知道?你們有沒有看到,那孩子總是在作業(yè)簿被老師撕爛之后,偷偷躲到廁所大哭,然后回家才裝作一副沒事的樣子,笑著不讓家人擔心,不讓我擔心——」「小齊!」肖瑜似乎也不忍心,咬著牙喝斥著。「你們?yōu)槭裁匆疑纤??為什么不放過他——?為什么?你說??!你們說???!為什么,為什么要找上他?你們要他怎么活?他眼睛已經(jīng)看不見了,再癱瘓的話你要他怎么活下去——?你們說???你們到底還要奪走他多少東西?還要奪走我多少東西?你們說啊,你們說——」習齊掙不出肖桓強力的擁抱,他索性就不掙扎了,在肖桓的懷里抬起頭來,雙目空洞地看著醫(yī)院的天花板,像具壞掉的木偶一樣低鳴了兩聲,在肖桓臂上軟倒下來,「為什么不找我……為什么摔下來的不是我……?為什么……我死了多好……媽……爸爸……小齋……過來把我?guī)ё摺笄竽銈儭米呶沂裁炊夹?,什么都行,把我剪成碎片也行……不要找小齋……不要……」彷佛連體內(nèi)都在流淚的泣音,習齊的眼睛卻一滴淚也沒流,他就這樣伏在肖桓的懷里,持續(xù)地抽氣著、顫抖著。過了一會兒,卻又開始掙扎起來,硬是要往墻的方向沖去,好像只要撞破了它,那里就會有出口,「把我?guī)ё摺?!把小齋叫回來!求求你,我就在這里!讓我代替他,讓我——」兩名修女和輔導員都噤若寒蟬,習齊瘋狂起來的大力連肖桓都抓不住,只好心酸地咬牙大吼,「小齊,你不要鬧了!習齋還在做手術(shù)!」但習齊依舊是充耳不聞,甚至像瘋狗般咬住了肖桓的手。肖瑜就轉(zhuǎn)頭向旁邊的修女:「去請醫(yī)護人員來,問他們有沒有鎮(zhèn)定劑。就說這里有人需要。」「瑜,你……」費心抓住兀自拿腳踢他的習齊,肖桓詫異地看著他。肖瑜淡淡地說:「你有更好的方法嗎?再這樣下去他會傷到自己?!剐せ赶袷窃僖踩虩o可忍般開口,「肖瑜,你他媽的為什么可以這么冷靜?這是習齋耶!是小齋耶!還有小齊……」「我冷靜?」肖瑜竟露出有些意外的表情,他看著自己的弟弟,又低頭看看自己的腿,半晌竟似笑了:「啊啊……我看起來很冷靜,是嗎?大概是吧!因為從三年前開始,我就已經(jīng)當作自己死了,這樣也好……這樣也好……說不定這樣反而是種解脫……」說著靠在輪椅上喃喃自語起來,竟不再理肖桓如何了。***后來他們還是給習齊打了鎮(zhèn)定劑,因為習齊掙脫不成,竟然開始咬自己的腕動脈,開始做種種自殘的行為,像是完全瘋了一樣。后來由肖桓架著打了一針,才安靜下來,就連在睡夢中,也還在咬牙呻吟著。過了很久,習齊的意識才稍稍清醒,他感覺自己在一片無邊汪洋上,許多熟悉的、似曾相識的事物從身邊流過。他的雙親、他過往的同學、他遇過的人們,住過的屋子和看過的景色。他看見自己就站在長流的彼岸,滿身是血地凝視著現(xiàn)在的自己。他在寒冷的值夜室旁醒過來,隱約看到肖桓和肖瑜的背影就守在一旁,但是他無法思考,身體也無法動彈,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睜開眼睛、是不是還看得見,靈魂像被禁錮住了一樣,只能茫然旁觀著這個世界,「差不多也該停手了吧……瑜。」他聽見肖桓的聲音,他好像站在肖瑜的輪椅前。長廊外「手術(shù)中」的號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