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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打亂了周孝全好不容易整理出來的思路。 這個病讓他的思維變慢了,加上那些精神科的藥,讓他的行動變得更加遲緩,他一下子有些著急,拼命看著手里的紙條,想去辨別上面的每一行字。 可周孝全越是著急,越是忘記。 他手足無措的喃喃自語:“我,我,我要說什么,我,我應(yīng)該說什么……” 周垚瞪著他這副模樣好一會兒,腦子里一片空白。 她突然站起身,拿走他手里的紙條。 周孝全茫然的看著周垚。 “垚垚,你讓爸爸再想想……” 其實已經(jīng)不用想了,周垚看到了上面的字。 周垚坐回椅子上,長長的嘆了口氣,又安靜了片刻,直到靜下來了,才輕聲說:“我都知道你要說什么。接下來,請你聽我說?!?/br> “我一直以為,一個人出軌一次就會有第二次。出軌,是人的本性、本能,人天生就是見異思遷、三心二意的動物,正是因為如此,才顯得忠誠的可貴。可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另一種可能性,原來出軌或忠誠都是要看對象的。你不是不能做一個好丈夫、好父親,只是我和我媽不是你期待中的好妻子、好女兒。方曉的媽走了這么多年,你都沒有再找其它人,你的忠誠全都給了她??墒敲鎸ξ液臀覌?,你不能做你自己,時間長了,你覺得累?!?/br> 說到這里,周垚不禁想到那時候的自己。 這樣貌合神離的家庭關(guān)系,還曾被她奉為最幸福家庭的藍本。 周垚一下子笑了。 她記得小時候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出軌,什么叫婚姻破裂,還是因為舅舅和舅媽。 那時候周垚見到表哥在哭鼻子,聽到周孝全、陳瀟和姥爺在談話,隱約明白到是舅舅出軌了,回來要和舅媽提出離婚。 后來,幾個大人商量好就分別去和舅舅談話,做他的思想工作。大概是外面的誘惑和家人的分量相比,并沒有那么大吧,舅舅很快就回歸家庭。 周垚在門縫里看到舅舅摟著哭泣的舅媽安慰,那還是她頭一次見到為人刻薄犀利的舅媽,露出那么柔弱的一面。 周垚當時便童言無忌的轉(zhuǎn)頭對表哥說:“舅舅、舅媽抱在一起了,他們和好了!” 周垚的表哥瞬間破涕為笑。 那一刻,周垚無比同情表哥。 但兒時到底天真,她沒想到這件事后來會砸到自己頭上。 “這么多年,我都在反復(fù)問自己,為什么是方曉的mama。是不是我高中三年和方曉說過太多我家里的事,這才讓她們母女惦記上了?我還想象過那樣的場景,每一次家長會,都是她媽代表她,你代表我,我和方曉又是同桌,你們經(jīng)常坐在一起,漸漸地你們聊從學(xué)校聊到生活,她媽的忍辱負重你看在眼里,心疼她,愛上她,突然你就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說到這里,周垚抬起眼,對上周孝全。 周孝全依然一臉茫然。 周垚看著他,竟然覺得無比輕松。 無所謂,真的無所謂,周孝全聽進去了,或者聽不進去,都不重要。 她說這些話的目的,本來也不是為了讓他羞愧撞墻。 突然間,她話鋒一轉(zhuǎn):“我最恨你的時候,曾想過要和你斷絕關(guān)系。可我查過資料,也問過人,中國的法律不允許斷絕親子關(guān)系,子女贍養(yǎng)父母是應(yīng)盡的義務(wù),不贍養(yǎng)父母不僅要受到道德譴責更要承擔法律責任。站在你們的角度,你們追求自己要的情感,這本沒有錯。可是沒辦法,我做不到時時刻刻換位思考,而去委屈自己。在我看來,你選擇方曉的mama,你和方曉一起隱瞞我,這就是錯?!?/br> “如今,方曉淪落到這步,我不落井下石已經(jīng)是最大的仁慈。” 話音落地,周垚站起身走出會客室,同時通知護工進去照顧周孝全。 …… 透過玻璃窗,周垚又看了一眼神情呆滯的周孝全。 她想,這大概是老天爺最好的安排了。 周孝全曾左右她的人生,現(xiàn)在他得了這個病,而她成了監(jiān)護人,將替他未來的人生做所有決定。 至于方曉,除了切斷周孝全這最后一層保護,就只需要袖手旁觀。 再沒有比這更殘忍的事了。 臨離開養(yǎng)老院,周垚和院里打了招呼,拒絕訪客名單里有方曉這個人,拒絕將方曉的電話轉(zhuǎn)給周孝全。 …… 傍晚,周垚將周孝全房子的鑰匙交給買家,轉(zhuǎn)身去了畫室。 她和仇紹沒有約好,只是突然想過來看看電影,看看畫。 不到晚八點,一部電影放完。 那是一部兩千年初的片子,叫,是被滾石評為“嘻哈之王”的Eminem本色出演。 周垚在美國時,很喜歡這部講嘻哈文化的電影。 影片開始,男主人公和對手站在臺上battle,他被對手懟的啞口無言,落荒而逃。 后來,他歷經(jīng)成長和傷害,正如那句話所說,樹干結(jié)痂的地方,往往是它最堅硬的地方,再一次上臺,以一對七,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將自己的傷口敞開來說,再將對手最害怕的過去Rap給所有人聽,并反過來告訴對方——嘿,有本事再告訴大家一些我的黑歷史?。?/br> 周垚看的很爽。 是呵,越是害怕,越是惡心的人和事物,越該去面對。 正視它,了解它,打敗它。 正視自己,了解自己,戰(zhàn)勝自己。 黑歷史,屁都不如。 …… 九點多,一樓的大門響了。 仇紹也來了畫室。 他一路上樓,見到周垚,笑了。 仇紹走了過來,坐在周垚旁邊。 周垚自然而然的將頭靠在他身上,聲音很輕道:“今天我去了養(yǎng)老院……” “嗯。” 仇紹安靜地聽她講今天都做了什么,并不打斷。 直到她簡單講了一遍。 靜了片刻,周垚又道:“我能不能問你一個問題?” 仇紹摟著她的肩,伸直腿,語氣低緩:“你問?!?/br> “當年,齊放到底做了什么事?” 齊放背叛過仇紹,在他們還是哥們的時候。 但具體細節(jié),他們沒聊過。 仇紹手上一頓,進而笑了:“你這么一問,倒讓我覺得有點丟臉?!?/br> 周垚很好奇:“怎么?” 她抬起頭,坐直了看他。 那漆黑的眸子眷戀的纏著她,他抬起一手,指腹輕撫她的面頰。 “當時年少,意氣用事,為的都是一些如今看來不至于大動肝火的事,但當時那個坎是過不去的?!?/br> 決裂的那一年,仇紹和齊放都是藝術(shù)系最炙手可熱的人才。 彼此之間會聊創(chuàng)作思路,會聊靈感,遇到瓶頸也會互相開導(dǎo),這都是再自然不過的行為。 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