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你日后要是覺得過于不去呢，還可以適當(dāng)?shù)貙δ惆謰尯靡稽c(diǎn)，但一定要記著，他們不管是誰，問起你咱們家的事情，都不要多說什么。

    你看看你這些年都快把鄭萬福當(dāng)祖宗供著了，兩個乖巧的女兒都疏忽了。

    前些日子兩個女兒是不是都不跟你親了。

    你心里舒坦嗎？在家里待著舒服嗎？

    現(xiàn)在，兩個女兒也慢慢跟你緩和下來了，我們這個家好不容易又像一個家了，你呢，也別多想了，就靜下心來，好好地為這個家多想一下就可以了。

    要是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就問我。我不在的話，你就直接問小燦。

    我可偷偷地，只告訴你一個人，咱家小燦，可厲害著了！就是一個小福星，腦袋瓜子轉(zhuǎn)一轉(zhuǎn)，比咱們想多少天都好用！

    你呢，也不要不服氣，不要覺得心里別扭，我都在跟自己閨女討主意了，你還有什么坎過不去的？

    ……”

    蘇建國絮絮叨叨地說了一大堆，到最后，腦袋迷糊的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說了什么，一連打了一好幾個哈氣，才終于安撫了鄭淑賢，沒有大半夜的，頂著數(shù)九寒天的冷風(fēng)去找人算賬，好好地睡下了。

    跟蘇建國了了心事不一樣，鄭淑賢輾轉(zhuǎn)難眠，把他的這番邏輯混亂的話，一句一句地細(xì)細(xì)琢磨，都給放到心上。主要是鄭萬福帶給她的打擊太大了，一想到蘇家要因?yàn)樗囊痪湓挘詈筘?fù)債累累，就心慌的不行，更多的是無邊的恨。

    天快亮的時候，鄭淑賢才勉強(qiáng)睡著。但這一迷糊，卻并不安生。

    鄭淑賢做了一個十分真實(shí)而又壓抑沉悶的噩夢。

    夢里，蘇建國去了津州市蓋樓。

    一群人都懷揣著激動的心情背井離鄉(xiāng)，在工地里天天啃著饅頭，睡著四處透風(fēng)的未修好的潮濕的樓房。

    原本開始一切都很好，夢里，卻見一個陌生的模樣模糊的男人拿著厚厚的圖紙和卷尺，對著他們不停地喊：“拆！”

    只見原本修好的兩層樓房變成一層樓房，三層樓房又變回兩層樓房……

    反反復(fù)復(fù)，最后只剩下蘇建國和眾人一個個灰敗的臉。

    ☆、第一百四十八章 驚醒

    偏偏，只有一個人例外，鄭萬福跟她恨的那個老是讓他們拆樓的人勾肩搭背，有說有笑，在飯店吃著飯喝著酒，樂不思蜀。

    畫面一轉(zhuǎn)，又回到了蘇家，家還原來那個家，卻又變了很多，房間里整日煙霧彌漫，房間正中間燒著的香爐都沒有滅過。

    她看不到人的表情，只是如胸口被巨石壓著一般，沉重的勒著她快喘不過氣來了。

    只見她拉著蘇建國去見了一個上身的會算卦的老婆子，問她，他們家什么時候才可以轉(zhuǎn)運(yùn)。

    只見那個老婆子閉著眼睛，平靜地說道：我能看到的未來幾年，你們家的運(yùn)氣都不會有所好轉(zhuǎn)。

    即便是在夢里，鄭淑賢都覺得自己眼前一黑。

    最后的畫面，停頓在一個工地上，中午炎熱的大太陽照射著大地，蘇建國的臉明顯的比現(xiàn)在年老黝黑蒼老了很多，汗水跟不要錢似的不住地留著，脖子上掛著的毛巾濕漉漉的，都分不出什么顏色了，人正努著勁兒推著手上的手推車，里面放著一堆的建筑材料。

    他路過的一個未修好的房子的屋檐下，站著穿著白襯衫、銀色西褲、黑皮鞋、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的鄭萬福，胳膊肘下夾了一個不大的黑色皮夾子，帶著一副黑色的墨鏡，一副趾高氣揚(yáng)、不耐煩的樣子。

    他對著同樣穿著深色長袖衣服、濕了大半截、沾著不少泥點(diǎn)點(diǎn)的自己，正彎著腰，雙手不安地抓緊，卑微地放在身前。

    她還能聽到自己低聲下氣地祈求著：“萬福，小燦和小蘭馬上就要開學(xué)了，你先給我和你姐夫開點(diǎn)工資吧！孩子們都等著交學(xué)費(fèi)呢！你看，我們?nèi)ツ甑墓べY都還沒有結(jié)清呢！”

    只聽見一個熟悉而又陌生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如巨雷般驚心動魄、又如厲鬼般駭人心魄：“我把前年的工錢給你們結(jié)清，都是看在你是我姐的份上了！你以為就你們兩個四十多歲的什么都不會的小工，我稀罕呀？告訴你，街上大把大把的年輕人等著我用呢！別給我占著茅坑不拉屎！心里不服氣，就給我滾蛋，看看現(xiàn)在還有誰愿意收留你們！

    都是些什么玩意呀！

    好心沒好報！給你們口飯吃，沒餓死你們一家四口人，就該燒高香了，還想著念書，考大學(xué)，怎么不怕福淺命薄，折了陽壽！”

    明明該什么都看不見，什么都聽不到了，她卻不知道從哪里聽到了一陣撕心裂肺的吼聲：“小燦，我的兒呀！你怎么就這么走了？你是要我的命嘛！”

    鄭淑賢只覺得天旋地轉(zhuǎn)，呼吸間都是炙熱難耐的熱氣，口干舌燥，好像很多天都沒有喝過水了一般，簡單地求救著，希望有一個人能聽到她的聲音，喂她點(diǎn)水喝。

    可是，耳邊都是雜亂的聲音，吵得她都不能好好休息，自己的聲音也傳不出去。

    就在她焦急地覺得自己就要窒息的時候，突然，就覺得自己周身的溫度慢慢地變得涼快了起來，嘴里有甜甜的甘泉流入，漸漸不再干涸了起來。

    她耳邊的聲音，也慢慢地變得安靜下來，只是偶爾聽到一個十分能安撫人心的聲音，在輕聲細(xì)語地呼喚著她：“媽，快醒醒！媽，快醒來吧！”

    開始的時候，她只覺得這個聲音好聽，慢慢地當(dāng)她的腦袋不再昏昏沉沉，身體不在guntang時，才慢慢聽清楚了這個聲音是誰的，是她女兒蘇小燦的。

    小燦沒事！小燦沒有被咒死！她還好好的！

    鄭淑賢一時激動不已，努力掙扎著，想擺脫束縛著手腳的那種無力感。

    “轟”地一聲，眼前突然出現(xiàn)了亮光，耳邊的聲音都變的清晰起來，可是沉重的眼皮像是被粘住了一般，無法撕開。

    “媽，你是不是醒了？媽，我是小燦呀！快睜開眼睛呀！”蘇小燦焦急的聲音清楚地在鄭淑賢耳邊響起，那一聲一聲的“媽”，蘊(yùn)含著無數(shù)的期待。

    鄭淑賢突然就覺得自己渾身充滿了力量，沉重的眼皮也無法阻隔自己想去看看自己女兒是否安好的心情，霍然間，就睜開了眼睛，朦朧的視線慢慢地變得清晰，一個一個關(guān)切的眼神充塞進(jìn)了她的眼眸里。

    “媽醒了，媽醒了！”蘇小燦喜極而泣，一遍一遍重復(fù)著這句話，也不管身邊的人是誰，一把就抓住他的手，不停地想跟人傾訴自己的喜悅，來驅(qū)散今天一直以來的恐慌。

    蘇建國畢竟是大人了，反應(yīng)快一點(diǎn)，轉(zhuǎn)身就跑出病房，還不忘大聲地喊道：“我去叫醫(yī)生，看看是不是沒事了！”

    蘇小燦抓著的大手溫?zé)岣稍镉辛?，跟自己纖細(xì)無力冰涼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