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57
?”隱藏在心中最深的秘密便是這樣被揭露,阿躍的淚涌了出來,除了對不起卻沒有旁的話可說。晏清勉強撐起身,套好衣服,頭也不回地走出這間屋。回東宮時他便大病了一場,高燒不退,夢中聽見有人同他告別,一滴guntang的淚砸在了他的眼皮,可他怎么也抬不起來。平望托著盤子走到阿躍住的屋子,嘆了口氣:“方才準你同太子告別已是天家恩典了,再莫作亂,速把酒喝了罷?!?/br>阿躍渾身綻傷,臉被抽得面目全非,一雙手也被夾棍夾得使不上力,掌心合捧著酒,直直跪了下來:“謝過皇上賜酒?!?/br>平望見他著實可憐,忍不住道:“你怎么……唉……”怎么不與太子說?說不得。他是三皇子母家那邊的人,從小寄人籬下,闔家的命都捏在了三皇子手里,他們精心布局便是為了此刻。三皇子命他暗暗下毒,他不肯下,隔日便捧來一直匣子,裝著他meimei的一只血手。手上的蝴蝶印記他再熟悉不過。后來晏沉便緩了緩,未再相逼,偶爾御花園相逢時打量阿躍一眼,都令他不寒而栗。提醒著他自己究竟是怎么進宮的,究竟應該做什么。可他做不到。他晚上捧著月亮子,借著燈火一顆一顆地數(shù),覺得它實在好漂亮,覺得自己實在配不上這月亮。他這樣的人,得一束光照便已是上天慈悲了,別的,他不敢奢求。宴上他唯恐晏沉下毒,特意幫晏清擋了兩杯酒,哪知一切便像是晏沉預料似的,他飲下的竟是帶了春|藥,晏清的菜里摻了迷藥。手段不高明,卻是管用。阿躍將那酒一飲而盡,對著平望拜了三拜:“替我照顧好太子?!?/br>平望點了點頭,卻見阿躍羞赧地笑了,“若是可以,將我的骨灰悄悄灑在椒房宮的桃花樹下吧,誰也別告訴……年年春來花開第一枝時我便能看見太子了。我……我會在桃花仙跟前仔細著挑選,給太子覓一位賢妻。”平望死咬著唇不讓自己哭出來,扶著阿躍慢慢倒在了地上。阿躍笑著吐出一口血,闔上了眼睛,聲如蚊蚋:“可我……真不想見到太子娶妻吶……我只想……”那是升平十八年發(fā)生十一月的事兒了,那一天京城下了好大好大的雪。晏清醒來時覺得宮中一夜白了頭。他想,不管阿躍有什么苦衷,他總是相信他絕無加害之意的。自己拿喬一會兒便罷了,先去求父皇母后把人給討了來,將來要打要罰便是另說。剛下床便看見一串月亮子安靜地躺在枕旁,原來那人已經(jīng)來過了。晏清心頭的氣消了一半,叫來平望問道:“阿躍呢?”平望不說話。晏清推開他,想著還是先去求皇上。皇上見他來了,冷著一張臉,聲音冷肅道:“朕知你為何而來。”晏清跪下與他告了罪,執(zhí)意要保下阿躍。皇上面色鐵青:“你是朕屬意的太子,將來你是要繼朕的位子的,今日之瘋言瘋語朕便只當你是宿醉頭昏,不與你計較?!?/br>晏清搖頭,磕了一個又一個的響頭。皇上聽著殿上一聲一聲的悶響,終是不忍心,將他扶起:“朕看你是執(zhí)迷不悟,不知自己錯在何處!”晏清咬牙,頭上的傷口的血滴一路從額角滑到臉龐,“求父皇饒他一命。”皇上負手握拳,冷聲說:“朕只給你兩個選擇,你是要太子位還是要那乞兒?”晏清沒有說話,長跪磕頭的暈眩朝他襲來,他站得搖搖晃晃。皇上寬聲道:“若你說知錯了,那朕便只當那日從未去過晏沉生辰宴,所有的事一筆勾銷,你還是大魏的太子?!?/br>“兒臣……”晏清死咬牙關,握緊雙拳。大殿只余下鮮血落地的聲音。啪嗒,啪嗒,啪嗒。……“阿躍呢?”出了圣和殿時,平望見到晏清頭上傷口,不由得驚呼一聲。晏清卻難顧這些,看見他猶如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我問你阿躍呢?!!”平望小聲道:“飲了皇后賜的酒,已經(jīng)去了。”晏清不信,往阿躍的屋子跑,卻看見那處已是一片焦黑了。他蒼涼地笑了一下,躺在雪地中,任由大雪將他掩埋。紛揚的大雪,呼嘯的北風,淋漓的鮮血,無不昭示著他此刻的卑微。若他足夠聰明,早在阿躍暗示之時便曉得其中淵源,也不會中了晏沉的詭計。若他足夠有能,才干卓越政見非凡,就能讓皇上認定他就是當之無愧的太子。若他足夠堅強,也不會在這漫天的雪里看著焦黑的屋子懷念起從前的阿躍來。說到底,是他無用。許久之后,晏清從雪地中起來,抖了抖身上的白絮,抖不掉的都浸進了衣裳里,沉重而冰涼。他勾著笑離開這院子,眼神是陰鷙凌厲的,恰似這場雪中的風刃。他離開,便再沒回過頭。一月,椒房宮早春的桃花開了,皇后邀他拜桃神,他卻爽了約。平望不敢抬頭,怯怯對皇后道:“太子說……他不信這個了?!?/br>卻是看著樹泥,微不可聞的一聲嘆息。皇后折了一枝花輕輕地放在地上,又灑了一壺酒:“那真是,可惜了。”晏適容在旁邊問:“為何可惜?”皇后卻不答,摸了摸晏適容的頭,輕聲道:“去和桃花仙說說你太子哥哥的近況罷?!?/br>平望震驚地看了一眼皇后,皇后卻帶著拈花的濯靈飲茶去了。約莫有十年了,這桃花依舊艷艷開放,顯然是被宮人照料得很好。——這是皇后的遺愿,她臨走時說此生未曾虧欠過誰,只有一人,她為了天家顏面將他送葬了,每每想起,總難抒懷。她最后一道懿旨是命宮人仔細照料這株桃樹,宮人雖覺驚詫,卻也只得照辦。平望站在樹旁,掃了掃地上的積雪,復又嘆了口氣:“好久不見啊?!?/br>自然是無人應他的,平望看著桃花樹自顧自道:“你這個人小心思特別多,肯定沒有好好求桃花仙給主子選妻,他至今還后位空懸?!?/br>“這十年,我看得真真切切,未曾有人走到過他的心中?!?/br>“后來,連六皇子也離開了……我看著他一個人在圣和殿看著落雪,這心里,總是難受得不行?!?/br>“你啊你,臨死的時候耍了個小聰明,以為埋在這里主子會年年春來看見你,可你哪知道他這十年從不肯來這。”“阿躍,你在那邊……還好嗎?”話音未落,冷風陣陣,平望一回頭,看見晏清身披霜雪站在他身后。平望忙說:“我給您拿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