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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將悶在心口的濁氣給咽下,卻是急忙忙地看向薛措,發(fā)現(xiàn)他胸口的傷已經綻裂開了,血液浸透了衣裳,一路往下淌著。可即便如此,薛措的背脊依舊挺得板直,似乎這些并不能夠折損他分毫。晏適容咬著牙,也直起了背,雙目定定地看向薛措。四目相對,薛措回他一個安定的笑。晏適容咧著嘴,紅著眼睛,覺得此時的自己的笑容定然是比哭還難看。晏清摸了摸晏適容的頭:“外頭也玩夠了,隨朕回宮罷。”晏適容搖了搖頭:“宮里不是我的家?!?/br>頭上那只手不動了。晏清收回了手,陰沉沉道,“那哪里才是?”晏適容仰頭看著晏清,眼神清亮純澈,一如兒時:“你說呢,皇兄?”晏清倏地笑了,離了床邊,抽過侍衛(wèi)手中的劍,一個劍花挽過,劍鋒已是抵在了薛措的背后。薛措掙了兩下,幾個侍衛(wèi)死死將他壓住,他胸前的鮮血印子一路蜿蜒到了腹下。晏清虎口使力,劍尖前推,薄薄的劍刃深深地刺進了薛措的皮rou,貫穿他左邊肩胛。薛措咬牙硬是一聲不吭,生生受著,眼睛不眨,背脊卻挺得更直了。“薛措!”晏適容大喊一聲,胸口濁氣到底是沒有壓住,驀地吐出一口血來,地上黑紅一片。薛措本是以為自己能忍痛的,卻因晏適容這樣難過的一聲呼喊,覺得自己的四肢百骸連同一顆心都被晏清這把劍給貫穿了。晏清少而習武,劍法更是師承薛林將軍,未想到這干凈利落的一劍竟是刺進了薛措的肩胛骨中。晏清猶自冷笑,只看劍下這人何時低頭。“噗”地一聲,晏清將劍狠狠被拔出,劍尖上還滾落著薛措殷紅的血,鮮血直流。“薛措!”晏適容再呼一聲,想要下床,卻因雙腿無力,不由得滾了下去。薛措揚起頭看向他:“我沒事?!?/br>晏適容摔得不輕,薛措奮力掙扎著想要靠近晏適容,卻被侍衛(wèi)們死死扣住,右肩胛骨登時鮮血淋漓,地上濕漉一片。晏清眼眸幽深,眉頭暗皺,勾笑的唇卻蘊著薄怒。年輕的帝王的劍再次朝薛措揮去,秋風透過紙糊的窗子,呼嘯刮來,眾人面前都是刻骨的寒。晏清冷聲對晏適容道:“回家?!?/br>平望扶著晏適容支起身來,他深知晏清秉性,此時便是要一個臺階下,便忍不住勸道:“王爺啊王爺,您好歹說一句軟和話吧,宮里頭要什么有什么,就算是您這毒也能給解嘍。您就別倔了,隨皇上回宮吧?!?/br>晏適容伏在地上,地上是冰一般寒涼。他知道回宮以后自己會失去什么,他不愿意。他的目光回看著晏清,不懼亦不避,因口中腥血nongnong,吐詞不甚清明,可語氣卻是斬釘截鐵,甚至比冰還要寒涼。“不。”這么多年,這是晏適容第一次與他皇兄說不。輕飄飄的一個字,如萬鈞之石砸向晏清。晏清氣極,揮劍便要朝薛措身上砍去,平望抱住他的腿:“使不得啊皇上!皇上!”平望剛想再求晏適容服軟時,卻見晏適容張嘴吐出一口血,眼前一黑,便再也不省人事了。門沒闔嚴實,此時風刀四起,劈頭蓋臉朝每個人的臉上削去。晏清甩開刀,扶起晏適容。真是好笑,這四面漏風的狹小天地中,有人的血淌了一地,也有人的心傷了滿屋。☆、下雪了啊晏適容是在德明皇后先前住的椒房宮中蘇醒的。見他醒了,宮人們喜極而泣。晏適容掃視了一圈,發(fā)現(xiàn)宮人還是先前的宮人,景致也還是先前的景致。這里的宮人們都是看著他長大的,眼見他病成這樣,一個個悄悄掩泣哭過了好幾遭。從外傳來轆轆的聲響,原是宮里頭的大宮女春暉推來了一個輪椅。晏適容剛想說不至如此,雙手撐床一起,雙腿卻并沒有跟上。他這才明曉這次毒發(fā)后,毒已進入四肢百骸,雙腿已是使不上力氣了。宮人們的神色都很沮喪,晏適容小時明艷活潑,宮里頭哪個見了不夸不愛,不僅是帝后的心頭rou,還是闔宮的掌上寶。這樣好好的一個人卻成了這副模樣,人人都哭喪著臉。晏適容坐上梨木輪椅,問他們:“承貴呢?”話音未落,承貴便捧著湯藥進了殿:“爺,在呢,我在呢!”晏適容掃他們一眼,宮人們便四散退下,由承貴陪著晏適容說話。“薛措在何處?”承貴看了晏適容一眼,嘆了口氣:“薛指揮使已被革職,囚在無生牢里了?!?/br>晏適容腦海一片空白,顧不上許多,忙推動車輪道:“我要去找他!”眼見晏適容要從輪椅上掙扎著起開,承貴忙把他按下,“爺,您可去不得啊?!?/br>“為何?”承貴支吾著不敢作答,可一窺晏適容臉色便只好如實道:“薛指揮使力主削藩,皇上應允。哪知眾藩王聯(lián)手叛亂,提出要清君側,朝臣都聯(lián)名參他暴虐無道,殘殺忠良……現(xiàn)下朝里朝外都盼著皇上將薛指揮使處死啊!”晏適容面色慘白,身子像失了重心一般重重地靠在椅背上。這是晏清的計。威逼薛措上疏削藩,然而藩王根基盤踞,他早知此時削藩定然不會成功,但此番能探探他們的虛實。這樣的事總要有人來做,薛措就是晏清的一把刀。薛措不僅僅只是提議,他還部署兵防,本以為不日便可與之一戰(zhàn),哪知這不過是晏清的一塊試金石。此番削藩失敗,藩王們士氣高漲,便會少了許多提防,以為廟堂的不過是無用的草包,下次再削時他們不過以為是故技重施,想再以清君側逼迫,不過屆時晏清羽翼豐滿,不再將那些藩王放在眼里,平藩不過易如反掌。而藩王們一時也不知京中兵力幾何,所謂清君側不過是咽不下一口氣,欲殺殺朝廷的威風。他們篤定的是晏清會將薛措處死,如此便可視為皇上對他們的妥協(xié)。偏生滿朝看不透其中緣由,竟無人為薛措說話,幫著藩王彈劾他。本身薛措一人不至于犯眾怒,但他是佐政司指揮使。佐政司被太祖皇帝建立至今掀起無數(shù)腥風血雨,而他薛措在眾人眼中便是腥風血雨的始作俑者。不應旁的,只因他是佐政司指揮使,是滿朝聞風喪膽的機構頭領。所以他,只能死。晏適容的手重重錘向輪椅上的梨木搭手,悶響一聲,可他卻奈何不得。他不知晏清為何對薛措有如此深的仇恨,明明是提攜重用他的,可一轉眼卻將他推下泥潭,推入火坑,送他去死。這次中毒后雖然雙足行動不便,但胸卻不似先前那么悶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