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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 劉允笑道:“喜得貴子的時候,咱家能喝杯酒沾沾喜氣就行了?!?/br> 兩人說笑著到了毓慶宮,劉允進去復命、通稟,旋踵回來,對程詢做個請的手勢,在前面帶路。 程詢走進殿中,隨劉允走到東次間,瞥見皇帝獨坐在棋桌前,面前一局棋。他走上前去,恭敬地行禮參拜。 皇帝望向程詢,微笑著說免禮平身,隨即指一指對面的位置,“與朕把這局棋走完。將君臣禮數(shù)放下,好好兒地下幾盤棋。” 程詢告罪之后落座,斂目觀望棋局??吹贸?,皇帝情緒很冷靜,一個人走的這半局棋,不偏不倚,心思縝密,只是透著些戾氣。 皇帝端起手邊的茶盞,示意劉允給程詢上茶,“好生看看,別敷衍了事?!?/br> 程詢稱是。 前世他遇見過的棋藝精絕之人,是怡君和修衡?;实凵赃d修衡一籌。 修衡那種殺氣、煞氣,一旦顯露出來,便是他腦筋靈活敏銳至巔峰的時候,憑誰也沒轍。他也有自知之明,從不肯正經(jīng)陪著皇帝下棋,實在推拖不過,就把棋走得亂七八糟,讓皇帝贏了也覺得掃興,便慢慢地歇了找他的心思。 至于怡君,正經(jīng)下棋時心無雜念,棋只是棋,這樣一來,就像是一個四大皆空的人與有著七情六欲的人過招,鮮少有人能贏過她。 至于前世的他,許多年不曾下棋,辭官之后才有時間靜下心來琢磨,棋藝很說得過去了。 在此時,他自然要按照前生這時的火候落子。 皇帝等待期間,閑閑問道:“程先生近況如何?” 程詢?nèi)鐚嵒氐溃骸捌綍r與尋常人無異,但凡著急上火,便會頭疼欲裂?!?/br> 皇帝道:“這就有點兒難辦了。”別說身居高位的權(quán)臣了,便是七品芝麻官,平日里都不知道有多少暴跳如雷的事情纏身。稍稍停頓,他繼續(xù)道,“既然如此,便讓他好生將養(yǎng)?!?/br> 程詢微笑,稱是,落下一子。 皇帝拈起一枚棋子,卻是遲遲不落,問起程詢在翰林院的情形。 翰林院修撰,主要負責掌修國史、掌修實錄、進講經(jīng)史、草擬典禮文稿諸事,無定員。 程詢進到翰林院之后,主要負責掌修國史、實錄,此刻,便將上任之后到如今的進展如實道出。心里卻是清楚,皇帝這是明知故問。 皇帝滿意地笑了笑。程詢說的,他心里一清二楚。興許數(shù)百年才出一個的人物,怎么可能不讓人留意。說起這些,不過是隨意找個話題,緩和一下氣氛。年前諸事,實在是讓不少官員看到他就瘆的慌。 劉允親自端茶給程詢,隨后笑呵呵地侍立在一旁,一面觀棋,一面聽君臣兩個說話,聽了半晌,發(fā)現(xiàn)兩人都能一心二用,所談及的,一句關(guān)乎正事的都沒有: 皇帝問,到了正月十五,民間有多熱鬧。 程詢答,街頭巷尾都可看到花燈,不少路段,行人摩肩接踵,說擁擠都不為過。 皇帝又問,花燈都是什么樣子的。 程詢語氣和緩地逐一報出,順帶地提了提猜燈謎的情形。 皇帝心緒一個跳轉(zhuǎn),又有了新問題:正月十六走百病,是怎樣的景象。 程詢把見聞娓娓道來。 皇帝嘆氣:“聽著就煞是有趣,朕卻從沒親眼見過?!庇悬c兒后悔,自己做皇子、太子的時候太老實了些,不曾溜出去看看民間喜樂。 程詢道:“微臣亦是偶然得見,與皇上說起的這些,已是兩年前的見聞,眼下情形是否愈發(fā)有趣,并不清楚?!?/br> 皇帝笑道:“為著科考,可不就要少一些消遣?!彪S后,先后問起京城七月七、中秋節(jié)、重陽節(jié)在民間的情形。 程詢有問必答,這些他在年少時都曾親眼見過。 是的,這些世俗的喜樂,他都見過,有時是父親親自帶他出門游玩,有時父親不得空,便安排人手陪他出行。 讀萬卷書,行萬里路。父親很推崇這句話,一度遺憾沒有長時間的假期,帶著他去到更遠的地方,有更多的見識。 想起這些,他在心里嘆了口氣。 “這些民間習俗,只盼著朕有一日能夠親眼看看?!被实勐牭门d致勃勃,眼中陰鷙一掃而空,唯有愉悅。 劉允在一旁瞧著,心里特別舒坦。 這時候,有小太監(jiān)在門外通稟:“皇上,楊閣老來了?!?/br> 皇帝卻沒當即示下,手里的棋子落下去,“朕是實心實意找人下棋,不是找誰陪著消磨時間,輸贏都聽從棋局??桃廨斀o朕的話,你往后就別想清閑了。” 程詢笑著稱是。 皇帝轉(zhuǎn)頭吩咐劉允:“記著,明日派人把吏部那些公文卷宗送到程府?!彪S即凝了程詢一眼,“既是奇才,過目不忘的本事是少不得的,朕要你看的,不單要你記住,還要摸出門道?!?/br> 程詢留意到皇帝說的是送到程府——這分明是早已命人準備好了。他立刻起身謝恩?;实鄣脑捠呛芪瘢瑳]點破,但只要有點兒腦子的就能明白。 皇帝一笑,示意程詢落座,“抓緊些,十天八天能了然于胸的話,再好不過?!?/br> “微臣定會竭力而為。”程詢恭聲回話之后方落座。 皇帝這才吩咐等著示下的小太監(jiān),“請楊先生進來?!边@個階段,對他至關(guān)重要,要改變內(nèi)閣——也就是朝堂的格局,更要提攜新一代才俊。 說到底,處置景家,終究算是處置皇親國戚,是國事,也算家事,而整治首輔,便絕對是關(guān)乎朝堂的舉措。 再就是次輔,瞧著那意思,應該也會不出他所料的辭官致仕。 這樣一來,有些天生不安分的人便會暗中散播一些說法,隱晦地指責他玩兒上任三把火那一套卻玩兒不好,煽動學子、官員對他不滿的情緒。 他的應對之策,只能是提攜與楊、程二人相關(guān)的人,如此,足以堵住悠悠之口。 只是,到眼下,楊閣老那些資質(zhì)平庸的兒子門生,他真是受不了,要是抬舉他們,自己得窩火很多年。 比起楊閣老,程閣老的情形要好很多。最要緊的是,程家有程詢。 不是沒擔心過的。有些人在學問上聰明絕頂,人情世故卻是一竅不通。這樣的人就算連中三元,進入官場也是廢物。萬幸,程詢不是那樣的人。 他通過翰林院幾名官員和蔚濱之口,都能確定,這人公事上沉穩(wěn)內(nèi)斂、進退有度、明辨是非,與上下級官員的關(guān)系處理得很好,與人有分歧的時候,解決的手段不同,但不肯妥協(xié)、達到目的是宗旨。 種種相加,他全然篤定提攜、重用程詢的心思。那桿子閑人就算鬧騰,陣仗也大不了。 能夠服眾的人才,就是有這點好。 楊閣老走進門來,見皇帝竟然在與程詢下棋,很是驚訝。 程詢望過去,發(fā)現(xiàn)楊閣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