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別好?！绷未筇粗淇?、領(lǐng)口均勻工整的針腳，“我總算放心了?；仡^再給我繡幾條帕子，就是你平時用的那種圖樣子的，再額外繡一條小貓滾繡球的，我留著往后賞給哪個小輩人。”

    “?。俊扁櫭?，“娘，小貓滾繡球的圖樣可不好繡……”

    “閉嘴，再說就讓你繡個十條八條的。”廖大太太換上先前的衣服，小心翼翼地親手把新衣疊起來，“繡活就是個長年累月不離手才能學(xué)精的事兒，沒事拿著針線，可比你抱著那些破書的樣子好看?！?/br>
    “……”怡君哭笑不得。

    “幾時出去串門的時候我再穿。”廖大太太把衣服收到柜子里，回身點一點怡君的額頭，“從小到大，數(shù)你最不聽話，可到了這會兒，數(shù)你最讓我順心。”

    “真的？”怡君笑著攬住母親的手臂。

    廖大太太拍拍她的臉，“真的?！鼻埔娦∨畠?，就會想到來日的二女婿，總能讓她心花怒放。最近這大半年，小女兒也真的挺乖順的。

    怡君笑道：“我還沒吃飯呢，能不能在您這兒吃？”

    “這還用問？”廖大太太攜了她的手，往外間走，“我讓廚房做了灌湯包、小米粥、小餛飩，本來就備了你和碧君的份兒?！?/br>
    “廚房做的灌湯包、小餛飩，還沒我做的好吃。”怡君說。

    “那你倒是做啊。”廖太太笑了，“懶得跟小豬似的，吳mama說你總是夜里晚睡、早間賴床，哪天都要拖到不得不起的時候，還一腦門子氣。”

    “吳mama居然告我的狀？”怡君驚訝。

    廖大太太挑眉，“這叫告狀么？心疼你罷了。往后夜里早些睡?！?/br>
    “好?！?/br>
    落座后，碧君來了，帶來一雙繡玉蘭花繡鞋，“娘，給您的。”

    廖大太太笑了，“我可真是享福了?！庇峙呐纳韨?cè)的座椅，“一塊兒吃飯吧?！?/br>
    “嗯！”碧君坐到母親身側(cè)。

    用飯的時候，怡君連吃了好幾個灌湯包，又吃了兩小碗小餛飩。小貓似的，西里呼嚕，很可愛。

    廖大太太忍俊不禁，“抱怨廚子做的不好吃的是你，吃得比誰都多的還是你?！?/br>
    怡君也忍不住笑了，“沒法子，就是這么討人嫌?！?/br>
    廖大太太又笑出聲來。小女兒就是這點好，很能開得起玩笑，不介意自嘲，這一點而言，有點兒像男孩子，實在是個優(yōu)點。

    她轉(zhuǎn)頭看看長女，不由想到了蔣國燾。那孩子，能文能武，一表人才，能看中碧君，真是碧君的福氣。

    想到廖書顏……她眼神黯了黯，搖了搖頭，拋開那些歷年來大大小小不快的回憶。

    不論怎樣，那位姑奶奶對兩個侄女總歸不錯，就算看在她哥哥的份兒上，也會多多照看著碧君。這的確是個好處。碧君若是嫁到別家，她的夫君、兒子怕就要先提心吊膽的。

    好吧。就這樣吧。

    飯后，她讓兩個女兒去正廳代替自己打理家事——是廖大老爺特地交代過她的，等到姐妹兩個出嫁了，不至于兩眼一抹黑。

    隨后，她吩咐羅mama：“告訴回事處的人，帶上帖子，去蔣府一趟，看看姑奶奶何時得空，我去找她，說說話。”

    羅mama應(yīng)聲而去。

    過了一個時辰，下帖子的人回來了，廖書顏也跟著過來了。

    廖大太太倒是沒料到，廖書顏會如此，忙親自迎到正房外。

    姑嫂兩個見了禮，笑微微地到東次間說話。

    廖大太太說了兩個女兒在忙什么，“估摸著過了巳時就忙完了，到時候再喚她們過來給你請安?！?/br>
    廖書顏一笑，“正好，我們兩個說說話。”

    “碧君的親事……”廖大太太特別不自在，慢吞吞地道，“等到她嫁過去，大事小情的，都要你費心了?！?/br>
    “該當(dāng)?shù)?。”廖書顏道，“國燾是次子，碧君日后不用主持中饋，經(jīng)手的事情就也少很多。嫂嫂只管放心，都是出自廖家，我會把碧君當(dāng)做自己的孩子，該提點就提點，該幫她就幫她。”

    廖大太太的語氣干巴巴的，“我沒教好她，要你受累了?！?/br>
    “便是沒有我，碧君在蔣家也會過得很好。蔣家對嫁過去的女子都很好?！?/br>
    “這我倒是知道?！敝豢词Y家對廖書顏的尊重，足以說明那邊的門風(fēng)。

    廖書顏笑起來，“我只盼著，日后萬一有什么事，你別立時三刻就去找我算賬?！?/br>
    廖大太太也不由失笑，“我怎么好意思？碧君的性子，我又不是不知道。就算我有那份心，你哥哥也不會答應(yīng)?！?/br>
    “有今日，我真是沒想到?！绷螘伷鹕恚缴┥┥韨?cè)，“說句你不愛聽的，我原想著，你肯找我的時候，少不了一番威脅。當(dāng)初你答應(yīng)下來的時候，我就很意外了?！?/br>
    “我倒是想不答應(yīng)?！痹捳f到這地步，廖大太太也就開誠布公，“起初真沒少胡思亂想的，可到底還是要顧著孩子吧。你總說，我對兩個女兒不好，這一段她們特別懂事，我回想一番，真覺得有些事情上，有沒盡心的地方?！?/br>
    有些？明明是有很多不盡心的地方。廖書顏腹誹著，面上卻做出更加誠懇的樣子，“父母跟孩子一樣，哪有十全十美的？我雖然沒養(yǎng)育過兒女，卻看了不少。碧君、怡君都是有才有貌，放到哪兒都拿得出手?！?/br>
    這門面功夫做的，分明是不再以小姑子自居，而是作為親家的身份說話。廖大太太心里嘀咕著，面上溫和地笑了笑，“長得周正些罷了。怡君還好，有準(zhǔn)主意，碧君就是太沒主意了，不定哪會兒就會一根兒筋。當(dāng)著你我也沒什么好隱瞞的，這些你必然早就看出來了。”

    “單純些更好?！绷螘佇Φ?，“不瞞你說，我那個妯娌，最初看到碧君就挺喜歡的。起初她也沒敢想過國燾能有那個福氣，總提醒我，不妨跟你們說說，對碧君的婚事多些斟酌，別讓她嫁入太復(fù)雜的門第——想到她可能受委屈，就不落忍。后來，國燾跟她說了心意，她高興得什么似的，說能有那樣個標(biāo)致乖巧的兒媳婦，大概是上輩子積德了。伯爺也是這樣，親自和我妯娌去的楊家，求楊家一定把話說周全些?！?/br>
    “是么？”這些對于廖大太太而言，是沒想到的。

    “絕對是真的?！绷螘佇Φ?，“長媳精明些是必不可少的，二兒媳性子簡單些，放在哪家都是好事?！焙唵蔚娜?，遇事總會隨大流，跟著夫君或當(dāng)家主母行事。沒有亂七八糟的心思的小兒媳婦，意味的就是不會有婆媳不和、妯娌不和、夫妻不和的事兒——怎樣的公婆，不喜歡這樣的人選？

    “還是需要你和蔣二夫人費心提點著?！绷未筇男θ荩辛巳终鎸嵉挠鋹?，如實道，“碧君有時候真是不播不轉(zhuǎn)，擰起來很氣人。愁煞人。”

    “放心吧，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