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更罪大惡極，更令人發(fā)指呢？

他卻不敢叫人假行刺。既然要嫁禍，刺客必是要死的，刺客的身份必是要查清的，而株連也是在所難免。就算有人肯做死士來布這個局，他也不忍讓忠誠到愿意為他而死的人，連同他們的家人，都為自己忍不下一口氣，不愿意耐心等待時機而無謂犧牲。

更不要說，只有不知情，才會真打。就算是讓死士行刺，對方知道他是皇帝，又哪里真能一往無前毫無顧忌地出手，這樣難免會留下破綻。到時候徹查下來，萬一瞞不過明眼人，豈不是弄巧成拙。

抱著這樣的想法，他只有偷偷摸摸派了兩個最可靠的人，悄悄和幾個倒霉的江湖浪客接觸，用重金收買對方行刺。這行刺，在宮中自然是不行的。正好他要和容謙出去打獵，所以地點就定在了獵場。

這事本來就見不得光。更涉及他自己的安全問題，就算他自認(rèn)安排得千妥當(dāng)，萬妥當(dāng)。旁人也是絕不會贊同地。因此，整件事他一點風(fēng)聲都沒敢漏。除了受了他的直令，經(jīng)手此事的兩個人，連對史靖園，他都半個字也不提。

而這兩個被他派去聯(lián)絡(luò)殺手地下屬，只是知道自己需要去找?guī)讉€武功其實并不怎么樣的江湖人。在那一天，去皇家獵場，行刺一個穿著什么樣式顏色衣服地一個年輕公子哥而已。至于為什么去找，還有，更重要的，被刺的將是什么人，他們根本一無所知。

他們只是盲目地依了燕凜的指示，嘴巴死死閉住，不該問的不問。不該說地不說，聯(lián)系安排好了刺客，便立刻遠離了京城去“辦事”。

本來呢。等他們回來的時候，木已成舟。就算不為了對燕凜的忠誠。就是為了自己和自己家人的腦袋，他們也不敢將辦的事情說出去的。

而那幾個殺手。更是可憐。他們到死都不會有機會搞明白，自己刺殺的究竟是什么人。

這種事，對容謙，燕凜更是打死也不敢說的。這種拿自己來設(shè)陷阱的事，容謙怎么可能贊同。

更何況，當(dāng)夜與狄一沖突地時候，容謙是在的。若是知情了，免不了要覺得他太過小氣，太過偏激吧？

想想容相那種不贊同的，甚至略帶責(zé)備地眼神，燕凜就心虛膽怯，自是要一瞞到底的。

燕凜用略有混亂地語言，慢慢將整件事對樂昌講了一遍。與其說是他信任樂昌，倒不如說是他自己這痛悔已久地內(nèi)心，太需要一個人來審判他了。

樂昌震驚愕然。

作為一個皇族女子，她能理解燕凜迫切想要肅清一切民間武力的想法。只是……

只是，堂堂君主，用出這種鬼域手段，實在太失身份，倒也怪不得他把口風(fēng)守得那么緊，親如史靖園，敬如容謙，全都不知道。

可是……

“陛下，你，你怎么能？不過是一些江湖草莽，哪里值得你用自己去做餌？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身為君主，便是天大地事，也不該以身犯險??！”

“根本就沒有什么險?！毖鄤C低聲道：“我為了引刺客出來，的確是故意找理由把不知情的護衛(wèi)們都趕散了?？删退阒皇Ｏ挛乙粋€人，其實也沒什么危險的。刺客是我特意挑過的，那不過是幾個江湖浪人，武功并不特別出色。而且，當(dāng)初買兇行刺時，我就附帶了一個要求，不可傷到頭臉，理由是雇主要清楚地看對頭死后的表情。那天，我貼身穿了刀槍不入的金絲甲，袖子里還綁了能工司特制的袖箭連弩……我……他們不會攻擊我的頭部，只會打我身體的要害，可我身上有金絲甲，其實根本不必擔(dān)心受傷。而在近身搏殺時，只要我找到機會發(fā)連弩，他們絕沒有逃避躲閃的機會。再說……再說……”

燕凜的語聲終于微顫。

再說，容謙應(yīng)該一直會在他的身邊。

在他心目中，容謙從來是無所不能的，當(dāng)年刑場身受凌遲之刑時，他一旦出手，尚且驚天動地，橫掃三軍，更何況如今，他只是身子有些病弱罷了，更何況如今，他最多不過要應(yīng)付幾個不入流的小毛賊。

連狄一那樣的高手，容謙都能輕易將之打敗逼退，那幾個人又能造成什么麻煩？他還有什么危險需要畏懼？

他一直是那樣理所當(dāng)然地想著，直到血淋淋的事實，就此將他打入永遠不得超脫的地獄。

樂昌默然，最后，只有深深嘆息一聲。

如此說來，雖說燕凜責(zé)任難逃，倒也不是……只是……她遲疑著問：“既然陛下什么都準(zhǔn)備好了，為什么卻沒有發(fā)暗器袖箭，以至于累得容相……”

燕凜默然無語。眉眼之間，只是一片疲憊。

他本是個未及弱冠的少年，此刻看來，卻似是已經(jīng)歷了無盡世態(tài)的老人。

樂昌猶疑著問道：“當(dāng)時，沒來得及？”

燕凜不答。

沒來得及嗎……

本來，他沒有想到。容謙竟然和他分離了。他沒有想到，他真的需要孤身和刺客們纏斗。

可就算是纏斗之時，他本來的打算也仍然是。要乘著刺客擊中他地要害，自以為得逞。放松防懈之時，再忽然發(fā)出連弩袖箭，這樣，斷無不中的道理。

然而，在刺客有可能擊中他之前。容謙就已經(jīng)出手了。

也許，他可以對自己說，他是沒有來得及。而這一切，都只是一場誤會。

是啊，他不知道容謙真正的身體狀況，容謙也不知道他本來地打算而已。多么簡單，多么無辜的一個誤會。

可是，這樣地理由，無法讓他原諒他自己。

為什么一定要設(shè)這么一個局？為什么。他要在當(dāng)容謙陪著自己的時候，讓刺客有機會動手？為什么，在那最后的關(guān)頭。在那電掣星閃一瞬，他沒有搶先發(fā)出連弩。

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

這幾天，他將自己關(guān)在黑暗里。一遍遍地問自己，為什么。

為什么，那么多心機，為什么那么多的謀算，為什么那么多的隱瞞。

容謙總是微笑地眼神，容謙永遠平和的表情。即使是意外相逢，他也似沒有更多的激動，沒有更多的感懷。

容謙總是冷靜的心境，容謙總是從容的神態(tài)，即使是自己違背他的想法攻秦，他也不過淡淡一笑，即使自己被那個魔教的叛逆所制，他的眼神里，也不見一絲波動。

容謙總是待他好地，容謙總是護著他的，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