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方輕塵的胸膛，徐徐向心口中移去：“你一直是我看得比我自己的性命都更重要的人?？墒牵p塵……其實……你對我所有的關(guān)心愛護(hù)，原來都是假的，是不是？”

方輕塵只是笑，既不說話，也不動。

楚若鴻怔怔地望著他，等待著，很久很久。

聽不到他一句回應(yīng)，看不見他一絲表情。

他凄然一笑，眼神漸漸絕望而悲涼：“輕塵，你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這世上，到底有沒有人，是你肯用真心去愛，真心去保護(hù)，真心去包容的？輕塵，我真想……我真想看看你的心。你的心到底是不是紅的？是不是真的仍然在跳？”

他低喃著絮絮說著，眼睛里的悲傷絕望，深不見底，語氣卻越發(fā)詭異地輕柔了：“輕塵……你給我看一看，好不好?！?/br>
一顆紐扣，又一顆紐扣。一處袢帶，又一處袢帶。楚若鴻非常認(rèn)真地，非常溫柔地，非常有條理地，一點，又一點，解開方輕塵的衣襟。

方輕塵慢慢將頭向身后的大樹靠去，有些疲憊地閉了眼，低笑道：“好！”

看著方輕塵袒露的胸膛，楚若鴻咯咯笑了笑，笑聲里并無半分歡喜得意。

那笑聲僵硬得象是一具血rou全無的骷髏，錯動喉骨，摩擦而出的干澀聲音。

他用右手，抓起他剛剛還在用來為方輕塵分糕切果的銀刀，抬起手，準(zhǔn)確地扎進(jìn)了方輕塵的胸膛。

小樓傳說第六部風(fēng)云際會第一百八十四章可笑之人

章節(jié)字?jǐn)?shù)：4155更新時間：08-10-0413:42

銀刀扎下，入rou寸許，頓住，鮮血順著傷口溢出來，徐徐流下，染透白衣。

楚若鴻木著臉，按著銀刀，咬緊了牙關(guān)。

不是因為他手下留情，而是這作食用工具的銀刀，遠(yuǎn)遠(yuǎn)不如殺人的刀劍鋒利。

刀鋒略鈍，刀尖不銳，這樣一把銀刀，要刺入人體，需要極大的力氣。而楚若鴻身體虛弱，因此這一刀刺下，只到寸余，就已力盡。

鈍刀切入皮rou，比普通刀劍，更痛上數(shù)倍，然而方輕塵的身體都沒震動一下，臉色也無絲毫變化，竟是連眼睛都懶得睜開。就好象這不是扎向心頭的刀鋒，而只是輕若微塵的蚊蠅。

反倒是楚若鴻，呆呆看著方輕塵胸前的血色蜿蜒而下，愈來愈觸目，自己的臉色便愈發(fā)蒼白起來……

“輕塵，你可知道，我情愿自己死，也從來沒想過要傷害你?？墒牵銋s為什么要傷我至此，你為什么可以那樣狠心地來害我？當(dāng)年就算我做錯了，你可以糾正我，責(zé)備我，教導(dǎo)我?？赡阍趺茨苣菢咏^情，派一個替身，當(dāng)著我的面，把心挖出來？”

他慘然笑道：“輕塵，天下人都說你是英雄，說你是被魔教的人暗算了?？晌乙犇阌H口告訴我，你到底是真的被人暗算，還是這一切，都是你故意安排？到底你是身不由主，還是你根本就想把我逼瘋！輕塵，你告訴我！”

方輕塵出奇地安靜，不出聲，不動容。當(dāng)年舊事，是非對錯。他無心去辯解，也不屑再多說。

楚若鴻頹然坐在他身前，咬著牙。用力將銀刀拔出，感覺得到刃下的血rou之軀微微顫動?？蔁o論如何睜大眼細(xì)看，依然不能在那人臉上，找出一絲表情變化。

“輕塵，當(dāng)年，你挖心是假?？墒牵业男耐磪s是真。不，不是痛，它全碎了，碎得連灰都不剩了，你知道嗎！”

他伸出染血的手，抓了方輕塵的右手，瘋狂地貼在自己地心口處：“你摸摸看，你聽聽看！你還有心。我卻沒有心了，我沒有心了！”

他慘然大叫，淚落下來。融在血色里，轉(zhuǎn)眼便不可追尋。

“輕塵。我要看一看。我要看一看，你還有沒有心。你到底還有沒有心。”他慘笑著舉刀再刺，拔起，復(fù)刺。鮮血濺出，落在楚若鴻的衣上臉上，點點斑斑，他只慘笑不絕，卻連拭也不曾拭一下。

靜靜感覺著那利刃在胸膛中來回抽插的劇痛，方輕塵終于慢慢睜開眼，臉色甚至還帶著剛剛飲酒之后地慵懶與淡淡紅潤，不見蒼白，不見憤恨，他只是略略有些奇怪地看了楚若鴻一眼。連著三刀，都是準(zhǔn)確地貼著心臟刺入，卻沒有傷及心臟，沒有傷到其他臟器，甚至……也沒有割破致命的血管。

楚若鴻低笑：“怎么，奇怪嗎？奇怪我為什么分寸掌握得那么好，奇怪我為什么會如此清楚心臟地準(zhǔn)確位置嗎？”

他一回手，一把撕開自己的左胸襟，露出瘦削的胸膛，又抓著方輕塵的手，死死按在自己的

“從我醒過來之后，每一天，每一天，我都會不停地摸著這里，計算著心跳地速度，記憶著心臟的位置，每一天，每一天，我不停地用手指感覺，一次又一次，在心里模仿著，刀子在心臟旁邊劃過，毫發(fā)無傷地把一顆心生生挖出來，要用怎樣的角度，多大的力氣……”

他略略有些瘋狂地笑起來：“輕塵，你知道，我醒了有多久嗎……你知道我恨了你有多久嗎！你知道，我偷偷練了有多久嗎。我只想挖出你的心來看一看，如果我做不到，我就只有挖出我自己的心?！?/br>
方輕塵出奇平靜地看著楚若鴻。

醒了有多久？

自然已經(jīng)很長很長時間了，長得已經(jīng)可以讓世人快要將那幽居甘寧殿的太上皇悄然遺忘。

醒了有多久？

自然不可能是十幾天前，莫名其妙跌一跤，撞下頭，就醒過來。在頭上敲一下，失憶的人，瘋狂的人，就能恢復(fù)如初，這種可笑情節(jié)，本來便只存在于想當(dāng)然地?zé)o聊故事中。

醒了有多久？

本來便是我……親手讓你醒來吧。

方輕塵微微閉目，唇邊有淡淡的笑。

想起那一日，他在甘寧宮中的瘋狂舉動，他肆意地施展邪術(shù)，無視反噬地危險，毫不猶豫地打開自己的心靈，融入楚若鴻地心魂。

如果不是秦旭飛出手相救，早在當(dāng)日，他和楚若鴻地rou身，恐怕最后早已被自己失控的精神力撕得粉碎。

那一天，方輕塵走進(jìn)了楚若鴻地心靈，看盡了他的痛苦和軟弱，悲傷和思念。

那么，是不是……楚若鴻其實也走進(jìn)了方輕塵的心靈，看到了，看到了……

方輕塵在心中輕輕一嘆。

“輕塵，那一天，我到了你的心里，我看到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