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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感覺到傅漢卿的不安,狄九一直抱著他,什么別的事情也沒有再做,只是這樣抱著他,只是靜靜的告訴他,我在這里,只是無聲的安撫他,我在這里!那一夜,傅漢卿一直緊抱著狄九,再也沒有松開手,那一夜,他總是輕輕說:“以后,有我……”在那個極深極深的夜里,狄九也漸漸有了睡意,這一句竟也沒聽清,只朦朧的問:“什么……”傅漢卿極輕極輕的說:“如果你痛,如果你想哭,我會在這里的,我一直都會在這里的。”狄九只是笑。和傅漢卿在一起時,他似乎越來越常笑。他的倦意已濃,所以那句話只是隱隱在心中一閃,卻沒有精神說出來。“我已經(jīng)不記得怎么哭了?!?/br>地獄里走出來的人,不識痛,不會哭。不是像傅漢卿那樣精神強(qiáng)大到不懼痛。而是血淋淋摧毀自己的感知,麻木自己的心靈,時時刻刻告訴自己,你不知道什么是痛,似乎這樣說的多了,就真的不再怕痛了。不會哭,不能哭,永遠(yuǎn)不要縱容自己去示弱,不管是對別人,對自己,還是對命運(yùn),甚至是對蒼天。如果我痛,我會告訴自己。慢慢習(xí)慣就不痛。如果我想哭,我會提醒自己,這是多么可恥可笑可厭可棄且毫無意義之事。你在這里,所以,我只會笑。你在這里,所以,我只得笑。你在這里,所以,我才不可以軟弱。這樣,其實(shí)也沒有什么不好。誰要去承擔(dān)別人的痛,在一起,能快樂就快樂好了。無數(shù)的念頭似乎都浮起來了,卻又轉(zhuǎn)瞬而去,抓不住,也記不牢。那個黑暗深沉的夢境里,依然是二十多年,永遠(yuǎn)不會褪色的血池地獄。第二天一大早,傅漢卿第一次,不用人家催他就早早起床,早早梳洗。大大方方拖了有些驚訝的狄九去開會。諸王聚齊,誰還沒來得及說話,教主大人已經(jīng)站起來大聲說:“我打算取消影衛(wèi)制度,從現(xiàn)在開始,我教弟子,不可再在外面搜羅相貌符合的小孩擄來教養(yǎng)?!?/br>大家震驚之下,自然是激烈的反對。然而傅漢卿根本已是鐵了心腸:“你們從來不覺這種制度有多么慘無人道嗎?讓孩子失去父母,失去親人,讓幼小的孩子,失去他們的童年,別的孩子還在游戲玩耍的時候,他們必須去拼命求生存,別的孩子可以在父母膝下時,他們卻要去殺人。你們教他們所有技巧,只是為了讓他們彼此去殺戮,你們教導(dǎo)他們所有智慧,只是為了讓他們懷疑和出賣。你們讓他們并肩成長,然后教他們彼此傷害,你們讓他們背叛自己的兄弟,也被自己的伙伴背叛。你們設(shè)下無數(shù)的局,無數(shù)的考驗(yàn),親情,友情,愛情,一切一切,都利用到極致。你們給人溫暖,再生生奪走,你們給人生機(jī),再無情捉弄,你們讓他們有機(jī)會幸福,然后轉(zhuǎn)眼把人打入地獄。一直到最后,把活生生的人,磨成了鬼怪,把血rou之心,變作了木石,讓他們成為最好最合用的殺人利器,你們還可以高高在上,一轉(zhuǎn)頭,又去指責(zé)他們殘酷無情……”他的責(zé)備越來越烈,聽得大家都不舒服。蕭傷冷冷道:“你先別急著主持你那偉大的正義,這一代影衛(wèi)又不是我們訓(xùn)練的,那都是老一輩的事了,我們這里老一輩活到現(xiàn)在的只有龍王,不過,他只管秘檔……”“可是,下一代影衛(wèi),難道不會經(jīng)由你們的誕生嗎?我絕不會讓這種事再繼續(xù)發(fā)生,我絕不會再讓更多的人像他們一樣?!卑l(fā)寒在這一刻望向狄九的眼神幾乎是激切的,激烈之中,又帶著痛。他從沒有這樣憤怒過,他從沒有這樣堅持過,他從沒有這樣執(zhí)著過。這樣的爭執(zhí),從早上一直持續(xù)到了傍晚,什么祖宗傳下來的規(guī)矩,什么為神教的未來著想,什么培育下一代教主……一切一切,所有的理由,他都以一種完全與他平日懶散不符的激烈態(tài)度反駁到底。整個爭論過程中,狄九未出一語,他只是靜靜望著傅漢卿,看他的憤怒,看他的激動,看他的狂亂,聽著他所有的意見,所有的激憤之詞。原來……是這樣……那個家伙,已經(jīng)看到了他過去所有的黑暗,第一個反應(yīng),不是不齒,不是不適,不是震驚,不是厭惡,而是為他不平,為他心痛。心中為什么并不覺得欣喜,只感悲涼。忽然間,他記起來了,昨天夜晚,傅漢卿在耳邊反反復(fù)復(fù)說的其實(shí)是。“以后,有我……不會讓你……一個人……再也不讓你……一個人……”他一直在說,即使睡著了,夢中也在說。可是,為什么,他卻不曾細(xì)聽,不曾記下,以往睡眠,便是飛花落葉,也能及時警覺,卻總是不肯認(rèn)真聽,認(rèn)真記,那人的任何一句話。到傍晚時,爭論的所有人都有些心力交瘁了,傅漢卿也不想再這樣沒有結(jié)果的爭下去。他大聲說:“就這么定了,反正只要我還做一天教主,我就不會讓別的無辜孩子再有這種遭遇。如果你們不滿意,就廢了我,否則,就聽我的,這其中,沒有第三條路可以選。”他想了想,復(fù)又道:“就算我不是教主,既然我知道了這樣的事,既然我知道了一切悲慘可怕的細(xì)節(jié),我也不會再讓這一切發(fā)生,無論如何,我都會盡力阻止?!?/br>夜叉冷笑:“你不要以為你立了點(diǎn)功勞,就真的沒有人敢廢你,你也不要以為,你一句話就真能讓所有人凜然遵行。就算我們表面上聽你的,暗中照樣收羅影衛(wèi),你有能怎么樣?”傅漢卿神色出奇的平靜:“如果你們有能力瞞著我,我自然沒有辦法,但是,你們最好確信你們可以瞞住我一生一世,永遠(yuǎn)不被我發(fā)現(xiàn),否則……”他用那平靜異常的目光掃視所有人:“我也許不夠聰明,但絕不是蠢笨,我不想傷人,但不代表我沒有能力去懲罰令人發(fā)指的罪惡,我不想殺人,但我也不會坐視別人去肆意妄為,所以……”他淡淡道“話我說完了,你們自己可以看著辦了?!?/br>說完最后一句話,他轉(zhuǎn)身走到門口,推開門,卻沒有立時出去,而是站在原地輕輕喊“狄九。”狄九抬頭望他,那個少年靜靜站在門前,一手推開了緊閉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