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管事的把所有禮物送回去就行？”

“那就好了，不用我來做就行。”阿漢即時(shí)眉開眼笑，煩惱全無。

狄飛深深看他一眼，這個怪物啊，無論是高興或憂愁，理由都是如此不可思議。無論他如何用盡目力來探索來猜測，阿漢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每一絲表情變化，都不見絲毫虛假和牽強(qiáng)，那些驚人財(cái)物的價(jià)值對他來說，真的是全無意義。

不知為什么，他皺了皺眉頭。他追尋榮耀，掌握權(quán)利，他喜歡那站在高處，俯視眾生高高在上的感覺，他喜歡天下萬物盡在掌中的快意，而錢財(cái)富貴，于他，不過是糞土。這些年來，遍歷江湖，看過無數(shù)不同的人，也確有脫出名利之困的超卓之士，視錢財(cái)富貴如浮云。但無論是他自己或是其他人，都比不得阿漢。阿漢心中，是根本就沒有錢財(cái)富貴的存在。

他看著滿面歡喜的阿漢，輕輕地問：“這么小的事，也值得你一會兒發(fā)愁，一會兒高興，你住進(jìn)這園子這么久，還沒學(xué)會怎么支使下人嗎？”

阿漢想也沒想便答：“支使別人也是要費(fèi)心思的啊。他們都是人，有手有腳有腦子，該干什么自己會想，我為什么要幫他們想好，然后再告訴他們，他們又不付我工錢。”

此等歪論，聽得狄飛愕然以對。阿漢又道“我是男寵啊，我的工作又不是支使下人?！彼c(diǎn)點(diǎn)頭，理直氣壯地總結(jié)“我的工作是服侍主人啊?！?/br>
狄飛為之氣結(jié)，服侍主人，說得真是好聽，這家伙服侍過自己嗎？又或者，在他的腦海里，看到主人來了，自己大刺刺躺進(jìn)被窩里睡懶覺連招呼也不打一聲，代表著服侍。

郁悶的怨言在舌尖上繞了一圈，又小心地收了回去，他還真怕自己把心里的不甘說出來，這小子就真的撲過來，很努力，很盡職地服侍自己。

算了，他不需要這頭豬的服侍，豬這種東西，還是只適合吃飽了睡，睡飽了吃。大不了等得養(yǎng)肥了，哪天他心里不痛快了，宰了炒豬rou，燉豬骨，煮豬血吧。

他心里正自郁悶，阿漢已經(jīng)回頭向他的那張大床走過去。他很自然地問出一句一說出口就立刻意識到自己愚蠢的話：“你干什么？”

“睡覺啊。事情已經(jīng)辦完了，當(dāng)然要睡覺。”阿漢打了個呵欠，往床上爬。

狄飛閉上眼，深呼吸，開始在心中默念，不要生氣，不要生氣，千萬千萬，不要生氣。

重復(fù)十次之后，這才睜開眼，看看床上那已經(jīng)縮到被子里的家伙，慢慢地說：“那些禮物人家送給你就是你的了，你辦不辦得成事，和那些禮物的歸屬已經(jīng)不相干了，不必讓人再送回?！?/br>
阿漢含含糊糊地嗯了一聲，顯然，要送回禮物，他只會為付出勞動而煩惱，不送回禮物，他也不致于為保有這批財(cái)富而高興。他心無旁騖，自自然然很快就進(jìn)入夢鄉(xiāng)。

狄飛在把拳頭握得卡卡響，牙齒咬得發(fā)出咯吱咯吱聲之后，才意識到心平氣和了這么長時(shí)間之后，又一次怒不可抑了。

心中漸漸升起迷茫與不解。他很少真的生氣，因?yàn)?，基本上沒有什么人有機(jī)會惹他生氣。

看人不順眼，殺掉便是，面對敵人，滅掉就好。被人打敗，受人暗算，有一點(diǎn)憤怒，一點(diǎn)仇恨，但更多的感覺，也不過是自己還不夠強(qiáng)，活該。遭人出賣，不會有半點(diǎn)意外，把叛徒除掉就行了。

真正的生氣，真是太久太久不曾有過。就如真正的快樂，也太久太久不曾降臨。即使殺死最可怕的敵人，即使得到最強(qiáng)大的勢力，感覺也已經(jīng)麻木了。

而就在今夜，就在短短的半柱香的時(shí)間，他從縱聲歡笑，到氣悶難當(dāng)。

有多久不曾笑得這么肆意這么盡興，他已忘懷，正如他幾乎不記得除了阿漢還有什么人，能讓自己氣成這樣一般。

殺人的沖動，憤怒的感覺，在心底咆哮，低下頭，慢慢翻起那厚厚的帳冊，看著一條條記錄，一個個人名，他的唇角漸漸勾起一個冷酷的弧度，這世上，可以用來解恨的人或事，從來不會太少。

阿漢一覺醒來，狄飛早已如以前歷次一般，不見蹤影。他自然全不放在心上，懶洋洋起了身，才伸一個懶腰，門外已聽到一個陌生的聲音恭敬地問：“公子起來了？”

阿漢的反應(yīng)很遲鈍，絲毫沒有覺得不對勁，順口便答：“嗯！”

兩扇門被無聲地推開，漫天陽光下，一個陌生的中年男子恭敬地把腰彎到最低：“小人們這就服侍公子洗漱?！?/br>
話音方落，便有一少女一幼僮，捧著清水，手巾，細(xì)鹽等物，迅快而無聲地進(jìn)來，一左一右，在阿漢面前雙膝跪下。

阿漢漫不經(jīng)心地掃視了他們一眼，這一男一女都眉目清秀漂亮，但也絕對陌生。不過他連自己的事都懶得太關(guān)心，下人們的來來去去，自然是更加不放在心上的。

只是方才那中年男人已經(jīng)干凈俐落地拜了下去：“小人方鴻，自今日起領(lǐng)十八名下人，為公子辦事，等公子洗漱用餐之后，小人帶所有下人過來，給公子請安。”

阿漢淡淡嗯了一聲，自顧自洗漱。

方鴻心間微凜，一個小小男寵，被人如此大禮服侍，不見絲毫不自在，坦然而受，眉目不動，一夜之間，身旁所有的下人被撤換了個干凈，連眼神也不變一下。這人物，只怕真不簡單啊，倒怪不得主上要把他身邊的人全都……

想到自己的前任的下場，心中更是凜然。何止是他，便是那跪在阿漢面前的兩個稚齡男女，想到前任們的下場，也都是心中驚懼，戰(zhàn)戰(zhàn)兢兢舉著洗漱用具，都眼皮都不敢抬一下，來直視阿漢。

他們哪里知道，阿漢雖然沒有什么人分三六五等的階級觀念，但卻有著每個人都有選擇生活方式的自由觀念。他不會叫人家跪，但人家自己跪在他面前，他也絕對不會費(fèi)那個工夫叫人家起來。

他只是懶人，不能算好人。如果有人在他面前奄奄待死，他也許會本著人道主義順手救一救，但如果有人在他面前自殺，那他也一定會充份尊重別人的選擇。

他向人下跪不會覺得羞辱，別人向他下跪，他也不會不安。他服侍別人，覺得這只是職責(zé)，別人服侍他，他也同樣坦然接受。

至于身邊的人被換盡而不驚不動，不是因?yàn)樗亩茫兇馐且驗(yàn)樗緵]有意識到應(yīng)該驚奇。

阿漢不知道自己在別人心目中，已經(jīng)成了個高深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