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的話，一樣重要，自己也一定會認真參考，只是做決定的人，一定要是自己。

好吧，就這樣吧。輕塵會理解的，他會明白我的心情的。

楚若鴻一遍遍對自己這樣說，但也同樣清楚地明白，一道召回的旨意，代表著背叛，代表著放棄，代表著很久以前，他曾經承諾過的一切都已煙消云散。

在王遠之告退很久很久之后，楚若鴻依然呆呆坐在御書房，內心掙扎不休。

看到皇帝這樣心神不定，貼身服侍他的總管太監(jiān)趙寶，低聲道：“可惜方侯不在，往常皇上有什么不順心的事，必會往方侯府上去，如今……”

楚若鴻神色微微一動，忽得站起身：“走吧。咱們出宮?！?/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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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帝輕車簡從往鎮(zhèn)國侯府去的消息，很快傳到了慈昭殿，太后微微一笑：“這趙寶倒還是個精乖人。”

一旁的賢親王楚良也微笑道：“鎮(zhèn)國侯府的蘇管家，也早安排好了?！?/br>
當朝太師方直冷冷道：“趙寶也好，蘇河也罷，都算是服侍了他們主子多少年的人了。”

“這世上，本來就沒有買不動的人，只看你出的價錢有多高罷了?！碧舐龡l斯理地道。

楚良眼中冷色隱隱：“楚若鴻不過是個卑微宮女所生之子，有什么資格高居九五？”

“但是，不除方輕塵，誰也動不了皇上。方輕塵此人把握朝綱，又掌控軍權，不除了他，朝中百官，誰也得不到應有的利益?！狈街睙o所顧忌地道。

“要除楚若鴻，必殺方輕塵，能誅方輕塵，唯有楚若鴻。那樣的人物，那樣的本領，也只有這個他一心扶助保護的君王，才殺得了他?！背祭湫Φ馈爸灰獩]了方輕塵，楚若鴻一個黃口小兒，沒有任何心腹，又能有什么作為?！?/br>
“滿朝進諫，百官上折。一些忠直臣子們，自以為驅除權臣，在我們的暗中鼓動下，居然抬棺上書，跪死朝門，再加上王老夫子一心一意為國謀利，入宮苦勸，還有皇上生母的家里的幾個兄長，略收一點好處，就個個跑來勸他們的乖處甥.撐到現在，他早已動搖了，相信今天去過方候府之后，就會立刻召方輕塵進京?！碧笥迫坏?。

“但也只是召方輕塵回來，而不是治罪?！?/br>
“今天即然他可以信心動搖，召他回來，明天就會因為疑心而治他的罪。今天即然可以不愿讓他掌握軍中大權，明天，也一樣不會愿意，禁軍，御林軍，九城巡防軍繼續(xù)歸他掌控。所以，耐心一些，一切都只是時間問題?！碧笃届o地說

“真的只需要一杯茶，就可以毀掉一代名將嗎？”楚良還是有些驚疑。

“楚若鴻再年少，再不懂事，畢竟還是皇帝啊?！碧蟮恍Α鞍Ъ以谶@深宮之中五十年，見過三代帝王，深知帝王心術。一個君王，不管是明君還是昏君，不管是年老還是年少，不管是任性還是嚴謹，在骨子里都是一樣的，他們都是帝王，他們最根本的利益，絕對不可被觸動，所以，很多時候，的確只需要一杯茶，就能毀掉一個蓋世英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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園中花正紅，草正青，漫步園內，楚若鴻本來沉重的心情，便漸漸輕松下來了。對于鎮(zhèn)國侯府的花園，他比御花園更熟悉。

多少回他偷偷從規(guī)矩嚴謹的宮中溜出來，扯著方輕塵在這池塘中摸魚，高樓上賞景。逼著方輕塵為他舞劍，為他彈琴。笑著一遍遍說，輕塵，你永遠不要離開我，我做一百年的皇帝，你做一百年的臣子，我們君臣，永不相負。

雖然方輕塵遠在邊關，但是，坐在他曾舞劍，他曾高歌，他曾豪飲的花園里，空氣中仿佛都有他的氣息。

鎮(zhèn)國候府的管家蘇河，親自捧了茶過來，恭敬地奉上。

楚若鴻隨手接過，隨意地飲了一口，含笑的眼神忽得一凝，然后微笑：“好茶?！彪S即長身而起：“朕忽然想起來宮中還有些政務，咱們就先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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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茶，還不給朕上茶來?！蔽⑿χ隽随?zhèn)國侯府門，微笑著進了宮門，微笑著走進屬于他的廣大殿閣，那面帶笑容的帝王忽然煩燥得大叫起來。

旁邊的太監(jiān)打著寒戰(zhàn)雙手奉上剛沏好的茶。

楚若鴻只喝了一口，就一手擲在地上：“這是什么東西，又是陳茶，今年新進的貢茶呢？”

太監(jiān)全身顫抖，伏在地上：“皇上，按例，每年的貢茶至少還要有一個月才送進宮，這個時候，皇上，太后，用的都是以前的茶葉??？”

“滾，沒用的東西，朕要喝新進的貢茶，現在就要，辦不好就把你的腦袋砍下來?！蹦晟俚幕实蹪M臉猙獰，拼命踢著只會在地上叩頭的小太監(jiān)。

眼看著太監(jiān)求饒的聲音越來越微弱，最后漸漸消失。其他人全跪在地上，頭也不敢抬一下，更無人勸解一句。

楚若鴻力氣用盡，終于頹然坐下。連皇宮還沒有收到的貢茶，在鎮(zhèn)國侯遠赴邊境，根本喝不到的情況下，卻已經送到了鎮(zhèn)國侯府。

“皇上，方輕塵倚仗皇上寵信，獨攬大權，欺壓百官，望皇上明查？”

“方輕塵武將干政，目無圣上，見君不跪，無臣下之禮，當受重懲?！?/br>
“方輕塵擁兵自重?！?/br>
“方輕塵意圖叛亂?！?/br>
“方輕塵有奪政之心?！?/br>
“帶劍上殿，面君不拜，史冊上，只有謀位的權臣，才會在奪位之前，要求這樣的權利。代替君王參知政事，隨意批閱奏折，國家大事，百官禍福，由他一言而決。陛下信之而不疑，君權卻早已旁落。舉國軍隊，甚至包括天子禁軍都由他隨意調度，而不需請旨，不必皇上用印。全國軍隊，所有的負責將領，都是由他舉薦，由他任免?；噬?，這已經不是方候會不會反叛的問題，而是，任何一個稍有野心的人，擁有這樣的權力都遲早會反叛。就算他沒有野心，他身邊的人只要有野心，也一定會逼得他反叛?！?/br>
楚若鴻閉上眼，徐徐呼出一口氣，然后立起身，淡淡道：“傳旨，方侯離京日久，朕日昔思念，特召之回京，邊塞事誼，交于諸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