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讓她叫，我剛想敲昏她，她就自己暈過去了。我們就沒管她。”

    “后來古二的屋子起了大火，想來不是你們放的吧？”

    “自然不是。我就悄悄地劫個人而已，放火干嘛？嫌事情不夠大嗎？”

    文玹也就不問此事了：“六叔人呢？怎么不見他？”她側(cè)頭看向小酒，“你們出了臨汝后去了哪里？之前在淮縣我就問過你，你卻不肯多說?！?/br>
    小酒略顯委屈地道：“那時候我以為你會和我走嘛，路上再慢慢和你說也不遲啊，誰知道你沒去高陽正店后巷，倒是一早就跟姓孟的離開淮縣了。”

    “當(dāng)時有當(dāng)時的考慮啊?！蔽墨t道，“你這會兒說就是了?！?/br>
    小酒想了想后：“我們那時候出了城，在路邊等你好久都沒見你來，我怕你出事，但我又想，你平時鬼主意那么多，多半只是找不到機(jī)會出城而已，再說我也不能丟下有傷的六叔不管不顧就來找你啊。天晚了，牛車要回城，我就背著六叔在附近找落腳的地方，總算是先把他安頓下來了?！?/br>
    “第二天我回碰頭的地方，沒見到你，也沒見你留下的記號，就想回城里去找你，可城門口進(jìn)出都盤查得特別緊，我在附近兜了幾天都沒有找到機(jī)會進(jìn)去，我想你大概也是一樣，只是找不到機(jī)會出來?！?/br>
    “就這么過了好幾天，我每天都去碰頭的地方看看，再去城門口看，直到盤查沒那么嚴(yán)了，才找到機(jī)會進(jìn)城。我先去陳家邸店打聽，陳娘子把你留下的東西給我看，我才知道你跟姓孟的走了?！?/br>
    說著小酒拿出片卷起來的薄綢布，上面寫著幾行蠅頭小字，文玹一見便認(rèn)出來，是自己向成然借錢后，偷偷卷在穿錢的細(xì)繩上，留給陳娘子的信。

    “陳掌柜陳娘子都是好人，他們知道我要來找你，就把錢還給了我，要我?guī)Ыo你?！彼恍?，“不過我去找你的一路上，都給我當(dāng)作盤纏花光了?！?/br>
    文玹還想多問問他六叔的事情，卻聽外面孟裴的聲音輕輕響起：“時辰不早了?！?/br>
    張大風(fēng)一拍膝蓋，站了起來：“阿玄，你走吧。”

    第85章

    文玹雖然心中難舍, 也只能無奈地跟著起身：“爹，你們接著要去哪里？真的有地方安身嗎？”

    張大風(fēng)卻只道：“自然有的，但你不用知道, 告訴你, 你也不能去找我們?！?/br>
    文玹怕他只是為了讓自己安心才說有地方去的, 但也知他對孟裴仍有戒意，執(zhí)意不要孟裴相幫, 更不肯透露要去哪里。爹爹這脾氣, 若是他不肯的事，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何況他說得也有道理, 她知道了又如何, 難道還能去找他們么……

    她知道自己該走了, 可她還有許多的事想要問他們，還有許多話沒來得及和他們說……

    縱有千言萬語，惟恨相聚時短。她只能對張大風(fēng)道：“爹，你一定要答應(yīng)我，不要再去尋仇，好好過日子，要一直平平安安的?！?/br>
    張大風(fēng)瞪著她：“那你答應(yīng)我的事呢？”

    文玹快速地瞥了門外遠(yuǎn)遠(yuǎn)站著的孟裴一眼, 他正與成然低聲說著話。她小聲道：“你放心?！?/br>
    她又轉(zhuǎn)向小酒：“哥, 你都長那么高了, 也得學(xué)著機(jī)靈點了，別老是什么事都不過腦子。爹爹也會老的，到時候還得靠你照料他, 我已經(jīng)，我已經(jīng)……”

    小酒連連點頭，搶著道：“我會的，我會的，阿玄你放心?！?/br>
    張大風(fēng)聽見她說他老了，不由一瞪眼：“誰說我老了？就剛才那會兒，臭小子還不是給我按在地上打么？”

    小酒臉紅了紅，不服氣道：“過十年你再打我試試？”

    張大風(fēng)提起醋缽般大的拳道：“不用過十年，這會兒就試試！”

    小酒急忙跳開三步遠(yuǎn)：“不要內(nèi)斗給外人看笑話?！?/br>
    文玹大笑：“你的意思，是不是要打也關(guān)起門來打？”

    離別時文玹一直在笑，笑得雙頰都發(fā)酸了，直到最后那句“保重?！彼际切χf的。她珍惜和他們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刻，她希望在記憶中留下更多的歡笑而非離愁。

    然而再是如何不舍，她仍不得不離開，而他們也將不得不離開，去往她不知何處的遠(yuǎn)方，也許今生再無相見機(jī)會。

    她一邊走，一邊忍不住回頭去看，卻見他們也站在原處，并未回到土地廟中去。

    直到她走入樹下的陰影中，張大風(fēng)才嘆口氣，轉(zhuǎn)身往土地廟走去。小酒卻站在原地不動，張大風(fēng)走出兩步，回身來對他道：“進(jìn)去睡吧，后半夜換我守夜?！?/br>
    小酒卻搖搖頭。張大風(fēng)也就不再勉強(qiáng)他，自回土地廟里去了。

    ·

    回城的一路上，文玹都沉默著，孟裴也很體貼地保持沉默。

    中途下馬休息，侍衛(wèi)過來牽走渠黃，喂它水喝。

    起風(fēng)了，文玹仰望夜空，隔著面紗月影朦朧，那一縷縷的淡薄云絲，從東而來，向西而去，隨風(fēng)而馳。

    爹爹也是會老的啊，本來是多結(jié)實的人啊，在寨子里的時候，從未有過什么頭疼腦熱的，方才卻說他染了風(fēng)寒，連博坊都去不了，不得不在寺中休息養(yǎng)病。

    小酒……真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時候才能長大，像個真正的男子漢般獨(dú)當(dāng)一面?？裳矍斑@樣的小酒也是她喜歡的。

    她并不想哭，她只是惆悵，才方離開，她已經(jīng)開始想念他們了啊。

    他把手伸了過來，握住了她的，她亦反握住了，他的掌心很暖。

    ·

    他們趕回到東京城內(nèi)，已經(jīng)四更時分了。天色雖然未明，街道上已有早起的行人、賣早點的小販、牛車、馱著貨物的驢……

    孟裴在城門附近準(zhǔn)備了馬車，讓她換乘，雖然比騎馬要慢些，但更隱秘些，也更便于休息。

    她摘下帷帽，稍許向后靠著右側(cè)車壁，只覺身心俱皆疲憊不堪。頭一次騎馬趕路，幾乎一整夜都在馬背上，此時一旦坐下，她全身都像是散了架般酸痛。馬車雖然也顛，但至少可以放松靠著。且這輛車的坐墊與靠墊都特別厚軟，坐下后簡直就不想再起來了。

    馬車快到朱雀門時，車輪壓到石塊，猛地顛起，車身亦向左傾倒而去。

    文玹正愣愣出神，完全沒有防備，頓時隨著車身的傾斜而朝前傾倒。她遲了一瞬才反應(yīng)過來，剛想伸手去撐對面車壁，已經(jīng)被孟裴抱住了。

    他用左手穩(wěn)穩(wěn)撐著車壁，右臂環(huán)住了她，將她護(hù)在胸前。

    她被他抱了個滿懷，頓時連呼吸都亂了，心頭像有小鹿亂撞，又像是無所憑依地孤懸在半空，讓她心慌意亂。

    馬車并未傾覆，很快右側(cè)車輪落回原處。前頭的成然問道：“公子，你們沒事吧？”

    孟裴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沒事?！辈恢遣皇撬康锰年P(guān)系，他的嗓音聽起來比平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