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抹淺笑,他伸手想摸摸他的眉眼,卻在耳側(cè)抽痛時猝然縮了回去。在黑暗與恐懼中,孟咎言小心翼翼地熬到了十三歲,鄰家有人死于非命,請了陰陽先生來瞧。那是孟咎言第一回見到常璘,那個讓人又惡又畏的“仙師”。正是常璘給了孟咎言三尺寒刃,將他暗無天日的陰郁生活撕開了一道口子。從屠戶飲酒到吐血,直至瞪著眼睛一邊嚎叫一邊爬向他,孟咎言始終渾身緊繃,他將嘴唇咬出了血。直到常璘出現(xiàn),確認(rèn)屠戶已經(jīng)咽氣時,孟咎言才終于松了十三年來一直提著的一口氣。原本孟咎言以為自此以后,他孑然一身了無牽掛,誰的命都賤。他為達(dá)目的可以不擇手段,糟蹋自己也好,戕害他人也罷,卻沒想到會再次面臨心慌意亂以至于手足無措的情況——當(dāng)時,莊扶邑質(zhì)問莊夫人是否與他人茍合,是否氣死莊老爺,是否殺死海棠并嫁禍給丫鬟,莊夫人抵死不認(rèn)。莊扶邑走后,莊夫人無意中跟孟咎言講出了莊扶邑親娘名諱。孟咎言不知道,原來一抹黑的世界,還有與他血脈相連的人。找不到莊扶邑的那幾天,他抱著娘親的骨灰,在修善堂冰冷的地面躺著,聽不見也看不見,宛如死尸。“哥哥,你找到我時,是我平生最心慌的時刻,”孟咎言低聲說,“我怕你嫌我臟。我的這雙手,投過毒,掐過人,握過刀,盡是血腥味。甚至連我的身子都是臟的……我怕你說我不知廉恥,不肯承認(rèn)我是你弟弟?!?/br>莊扶邑心疼地攬他入懷,一如相認(rèn)之時,他撫弄孟咎言的長發(fā),講:“你怎樣我都不嫌棄?!?/br>孟咎言抬起眼,揚(yáng)起一抹笑容,帶著一股異常撩人的邪氣:“哥哥,你心悅我?!?/br>他的語氣沒有絲毫的猶疑,十分篤定。莊扶邑心里咯噔一下,眼皮不合時宜地灼燒起來,他伸手摁住孟咎言靠近的唇,同時花費(fèi)更大的氣力摁住自己噴薄欲出的熱望,沉下一顆狂跳不止的心:“咎言,如果我有一天離開了,你就跟你師父好好在一起,他會把你照顧得比我更好?!?/br>莊扶邑看見孟咎言笑,他也只是笑,莊扶邑從他的笑容里什么也看不出來,甚至不知他是喜是怒。只知眼前人一笑,他就心亂如麻。孟咎言沒有順著他的話說下去,而是將他推開,跟他說:“哥哥,我給你束發(fā)?!?/br>莊扶邑順從地坐在銅鏡前,孟咎言纖長的手指作梳子穿過莊扶邑的頭發(fā),一雙眸光瀲滟的眼睛望著銅鏡里的人。莊扶邑輕易亂了心神,直至孟咎言將他頭上的玉簪刺入他肩頸,笑盈盈地將他的面皮撕下,銅鏡中映出他原本的面目,他才猛然清醒。“師父,人的臉會變,但眼神不會?!泵暇萄詮澲碜釉谒呎f。常璘將玉簪拔出,似乎渾然覺察不到疼痛,說:“咎言,替為師簪上。”他的語氣溫和,毫無責(zé)備之意,就像偽裝莊扶邑上癮一時戒不掉一樣。孟咎言彎起嘴角,接過他手中的發(fā)簪,替他將亂發(fā)束好,似乎方才的一簪子根本沒有刺下去。他仍喚常璘師父,問他莊扶邑在哪里。常璘道:“你當(dāng)真非去找他不可?即便他……”“即便他死了。”孟咎言淡淡地望著他。到底是看著長大的徒弟,常璘知道他的頑固,笑了一聲,說:“好,我?guī)闳ヒ娝 ?/br>話音未落,常璘忽然死死鉗住孟咎言的手腕,怒道一聲“做夢”。孟咎言卻抱了非尋不可的決心,執(zhí)拗無比,明知斗不過他師父,仍然不肯妥協(xié)。常璘不忍動手,留了余地,軟下語氣問他怎樣才肯罷休。孟咎言非但不領(lǐng)情,反倒威脅常璘,說:“除非我死?!?/br>常璘理智的弦倏地繃斷了,冷笑了幾聲,狠狠甩了孟咎言兩巴掌,怒斥他冥頑不靈。他將皮質(zhì)的腰帶解下來,兩眼發(fā)紅,野獸般將孟咎言撲倒,鞭子發(fā)瘋似的打在他身上。孟咎言愣是沒有吭聲,咬著牙躺在地上,一身白衣浸滿了血跡。等到常璘后悔了,顫著手跪在地上,紅著一雙眼睛給他擦藥時,他忽然軟著嗓音說了句“師父,我錯了”。常璘一下就繃不住了,想要抱抱他,又怕弄疼了他,滿腔不寧的心緒只能靠一個輾轉(zhuǎn)且粗暴的吻來發(fā)泄。被抽得渾身傷痕累累也沒有喊一聲的少年,在常璘給他擦藥時,雙目泛紅,牙齒咬著手,縱是如此也鎖不住喉中溢出的抽痛聲。常璘怕他咬傷了手,將人摁到肩上,把肩膀供出來給他咬。豈料他一片癡心終究錯付,孟咎言這個無情之人將一把尖刀刺進(jìn)他的后背,毫不留情地抽身離開,臨走時帶走了從常璘臉上撕下來的面皮。常璘在那一刻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懼,他感到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將要發(fā)生。有生以來頭一回,他后悔將秘術(shù)教給了自己的徒弟。·普陀山下的傳開了一樁駭人聽聞的消息。據(jù)一位樵夫說,山上闖進(jìn)了一個怪物。此怪物體無完膚,頂著一顆大骷髏腦袋,四肢皆是白骨,像個瘋子似的在林中亂晃,咂著牙齒發(fā)出囈語似的聲音。而且這個怪物兇殘得很,見人就抓,這位親眼見過的樵夫被它一爪抓得皮開rou綻,背上血淋淋的,他的同伴更慘,直接被咬掉了一只手。這天普陀山上突生妖霧,清早上山砍柴的樵夫心生怯意,止步于山下。也正是這一天,含辭與金蕊走散了。含辭之所以沒有及時發(fā)現(xiàn)金施主不在旁邊是因?yàn)樗吷弦恢庇心_步聲,而他發(fā)現(xiàn)異樣是因?yàn)檫吷系臇|西發(fā)出了奇怪的聲音,咔噠咔噠,很清脆的碰撞聲。接著,他嗅到了一股腐爛的血腥味。含辭念了好幾遍定心咒,好家伙,真管用,還沒念完就被那東西提溜起來。含辭直接撞到一樣堅(jiān)硬的東西上,睜開眼差點(diǎn)丟了魂——他撞在一顆大骷髏腦袋上,那骷髏斑斑駁駁的,白骨之上生著密密麻麻的銹褐色暗斑,有的腐爛成小黑洞,看著讓人頭皮發(fā)麻。依其模樣賜名,姑且可叫這玩意兒骨斑人。它用它碩大的眼窩子“盯”著含辭,看了許久,也不知能不能看見,又用它鼻梁骨戳著含辭做出“嗅”的姿態(tài),亦不知嗅出了啥味道,興許是覺著含辭色香俱全,味兒應(yīng)當(dāng)也不差,于是拎著含辭搖搖晃晃扭秧歌般往普陀山密林深處跑,估摸著是要尋個景色絕佳的地兒進(jìn)食??梢哉f對生活品質(zhì)還是頗為講究了。含辭被衣領(lǐng)子掐住了脖頸,本想呼救,無奈連半點(diǎn)聲音都發(fā)不出來。不知跑了多久,骨斑人終于停下來,將含辭往地上一丟,嘎嘣兩下牙齒,又摸了摸指爪,終于向含辭爬過來。含辭爬起來,一步步往邊上退,眼睛一直死死盯著骨斑人。一個攻一個退,沒想到還周旋了一會子。含辭發(fā)現(xiàn)骨斑人在逼近他之前總有一段時間是貼著地面呈匍匐狀,在那段時間內(nèi),它的行動極為緩慢,甚至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