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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白,整個人幾乎完全被雪掩蓋起來了。莫焦焦聞言抬起頭,松開緊蹙的眉,干凈的眸子直直盯著男人的臉,一眨也不眨,似乎在辨認對方說話時的情緒。只是那張俊美出塵的臉上除了冷冰冰的沉穩(wěn)肅穆,實在看不出其他情緒來,小辣椒又向來不是會察言觀色的孩子,看了好半天還是懵懵懂懂,攥緊了手里的那支蓮花,笨拙地從地上爬了起來。莫焦焦習以為常地摸了摸自己摔疼的地方,見男人還是沉默看過來的樣子,他才不安地停下動作后退了一步,捏著自己紅色腰帶上的結子,也不管對方聽不聽得見,期期艾艾道:“我把你的花弄臟了……飛劍好像也辣壞了。你不罵我嗎?”小孩的聲音異常細軟委屈,卻傳不到清冷的劍仙耳朵里。此刻的獨孤九,正不動聲色地定定凝視著不遠處的……胖娃娃。那孩子碰不到自己,卻能碰觸到此地的所有物事,那么,漫天雪花自然也包含其中。識海里世界,隨心而隨性,這蒼茫冰原間的一切,皆取決于孤高冷漠的劍仙,他可以于心念流轉間令潭水瞬間冰封千里封印別鶴劍,自然也能讓本就細小的碎雪瞬息之間幻化成茫茫大雪。獨孤九觀察細致入微,天空中飄零的雪花落在那靈體上,近乎完整地將小娃娃的身形輪廓勾勒了出來……小小的一團,站起來甚至還夠不到他腰間,身上穿著的衣袍似乎非常厚軟,看著胖乎乎的,露在外頭的手卻明顯比袖口細了兩圈。莫焦焦身上黏著的雪和其后的冰原皆是一片雪白,并不好觀察。獨孤九卻敏銳地捕捉到了小孩笨拙地從雪地上爬起來的動作、伸手揉弄身后的動作,以至于最終往后退的動作……心中了然。冷漠的男人許久沒有動靜,莫焦焦更不安了,不確定對方是不是真的生氣。正猶豫著要不要先逃跑,卻見面容冷肅的男人朝他伸出了一只手,漆黑的狹長雙眸帶著他看不懂的幽深,緩緩開口道:“過來?!?/br>骨節(jié)分明、修長優(yōu)美的手看著遒勁有力,男人又補充了一句:“不傷你?!?/br>莫焦焦傻乎乎地張了張嘴巴,又忐忑地合上,腳下動了動,慢吞吞地朝男人挪了過去。他移動蓮花也跟著動,好一會兒,懸浮的雪蓮和雪白的胖團子才到達男人身前,停在那只手邊。獨孤九從始至終氣息平穩(wěn),巋然不動,不做任何可能會驚動那膽小團子的動作。等人來到面前,男人方沉沉開口接著道:“蓮花給我。”小孩護著那堆花都能護到摔倒……然而對于獨孤九而言,那些雪蓮不過是他識海中的幻象,全然不值得小娃娃如此緊張。莫焦焦愣愣地點了點小腦袋,把最后剩下的那支蓮花放到男人骨節(jié)分明的大手上,見對方接了后合上手掌,將花握在掌心里,才后知后覺地松了口氣,認認真真地看著男人的臉。不知為何,心里忽然高興了起來。原本此處寒風呼嘯大雪蒼茫,俱是蒼涼壯闊引人憂思之景,小辣椒卻覺得心里一瞬間暖烘烘熱乎乎,也不知道是為什么。莫焦焦心里歡喜,卻只乖乖巧巧地站在男人身邊,臉上依舊木木的。他天生不會笑。長老們對此也無能為力。小孩呆站了半天,獨孤九見他傻乎乎地不動,沉默片刻,問:“今日不需要真元?”崇容劍尊寡言少語,早已是修真界供認不諱的事實。如今因著這看不清具體樣貌的小娃娃,倒是罕見地開口提點。莫焦焦疑惑地看著對方,伸手摸肚子,果真饑腸轆轆一直叫,這才記起來自己餓了,他巴巴地對上男人幽深的眼眸,軟軟道:“我不會全吃光的。我吃的不多。”說著,小孩終于伸手放在男人肩上,指尖迅速觸到了冰寒的元力,熟悉的殺戮劍意也順著他的手指層層纏繞盤旋而上,最終凝結成一朵晶瑩剔透的雪蓮,安穩(wěn)地待在小孩手上。莫焦焦握著比他兩只手還大的雪蓮咬了兩口,滿足地邊嚼邊身邊的人,含糊道:“你真好……”這會兒沒那么緊張了,小辣椒也想起來男人是聽不見他說話的,他苦思冥想地一會兒,還是只能重復著道:“你真好?!?/br>長老說,一般而言做錯事后要解釋,別人聽了才會原諒他。這個人聽不到他說話,也沒有生氣,那就是真的好。獨孤九感覺到身上憑空消失的真元和劍意眨眼間凝煉成了雪蓮形態(tài),眉眼間并無異色。這娃娃的來歷確實稀罕,若無意外,其身上背負的因果也厚重得幾乎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哪怕已是賠上了性命從頭來過,依舊逃脫不了九九天劫的糾纏。孩童身懷異寶而行于鬧市,儼然不自知,十七載血淚成說,尋常修士只怕早已仇恨盈心執(zhí)念成魔,他竟依舊純真無害得緊。雪蓮一點一點地變小,直至完全消失。莫焦焦在原地蹦了一下,只覺肚子飽飽的甚是舒服,他在男人身前歪了歪頭,想了一會兒,猶豫地握了握小拳頭,過了一會兒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放到男人肩膀上。毫無意外,手穿了過去。莫焦焦這才孩子氣地呼了口氣,收回手。他不知道此處究竟是哪里,但是這里只有他們兩個,這個人又一開始就在這里。長老說,不能隨便入侵其他修真者的領地,一旦誤入就要盡快離去。但是男人也沒說這里是他的家……小辣椒握著袍子往男人身邊挪了一步,這會兒放松了人也機靈了起來,心想,對方看不見他摸不著他,這里也不是對方的家,那就不能趕他走了。第7章世間孩童心性,大抵都喜好玩鬧,哭笑不定。這是崇容劍尊一直以來對稚童的認知。畢竟,獨孤九的重師侄連云山幼年時,一哭起來便驚天動地,不鬧上一個時辰以上不罷休,天衍劍宗的劍修向來心志堅定強悍無匹,卻紛紛對一個年僅五歲的小娃娃聞風喪膽,避之唯恐不及,平日里最愁師侄嚎哭不止,宗主鴻御老祖甚至頭疼得無心練劍。然而,如今站在崇容劍尊身前的孩子……卻乖巧得有些不對勁。隨著“雪蓮”被一口一口地吃完,小孩始終站著一動不動,等到吃完了才摸摸肚子,笨笨地在原地跳了一下,隨后歪著頭,小心翼翼地伸著手試圖碰觸自己。獨孤九端坐于雪中,不動聲色地將胖娃娃遲緩膽怯的動作收入眼底,長眉微斂,若有所思,并不出聲打擾。小孩不知道自己已經(jīng)從一個紅色的胖團子變成了一個雪白的胖團子,一舉一動都在男人掌控之下,依舊謹慎非常地試探著,猶如隨時會炸毛的貓崽。看不見身形時尚且是如此怕生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