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后后轉(zhuǎn)了一圈，然后突然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發(fā)。

“你以前每次都是戴假發(fā)的？”她問。

唐樂有些不自在，小心翼翼點了點頭。

“我看你頭發(fā)留得還挺長的，是不是打算留長了以后就用自己的頭發(fā)？”

他只是這段時間忙過頭，忘了去修剪罷了。

但經(jīng)這樣一提，好像確實是有點過長了。不僅劉海會擋眼睛，發(fā)尾攏一把還能扎個小揪揪。

“其實現(xiàn)在也可以啊，”劉老師又說道，“我?guī)湍惚澈蠼右欢卧囋囋趺礃?？?/br>
唐樂猶豫了三秒鐘，答應(yīng)了。

戴假發(fā)真的很不舒服，又悶又熱又重，頂在頭上還總要擔(dān)心會不會移了位置看起來奇怪。只是接一下背后發(fā)尾，看起來不會太夸張，平時在學(xué)校里扎起來就行。他們美院里長發(fā)飄飄的漢子多了去了，同學(xué)朋友問起來也不難解釋。

最終成品效果好得出奇。

劉老師在替他接完了長發(fā)后又幫他吹了個造型。前半部分的短發(fā)與背后及腰的長發(fā)片完美融合在一起，看起來渾然天成，比以往用假發(fā)自然許多。

只是配合著妝面，讓唐樂十分不習(xí)慣。

化了那么多次妝，突然換了個化妝師后鏡子里又變了個人。劉老師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態(tài)，給他眼角上了粉色的眼影。

“看起來像剛哭過似的……”唐樂小聲說道。

劉老師一臉滿意：“果然特別適合你。一般人用這個顏色容易看起來腫，但你眼皮生得薄，這樣一來就顯得特別楚楚可憐?！?/br>
唐樂后知后覺。雖然妝面風(fēng)格有差距，但劉老師對他的理解和老王本質(zhì)如出一轍，都把他當(dāng)成小受氣包。

唐樂的新造型獲得了熟客的一致好評。

大家在贊美過后又是一番言語調(diào)戲，唐樂一邊接招一邊心中疑惑，憋了好久最后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憑什么還是盯著我一個人欺負(fù)，”他偷偷指了指不遠(yuǎn)處的展堯，“你們?yōu)槭裁磳驁蚰敲从押茫俊?/br>
經(jīng)過他今天的觀察，客人們雖然對展堯的出現(xiàn)抱著極大好奇，但與他接觸時卻大多客客氣氣。

展堯內(nèi)向害羞，自然話少。點單時只低著頭記筆記，送餐時放下東西就走，全程別說多余對話，連和客人對視都少有。但大家對此適應(yīng)良好，與他說話也十分禮貌客氣，一點調(diào)戲的意思都沒有。

正試圖伸手捋他背后長發(fā)的客人想了想：“可能是因為堯堯給人一種只可遠(yuǎn)觀不可褻玩的感覺吧？”

言下之意，就是唐樂看起來適合玩弄。

明明已經(jīng)成了前輩卻依舊擺脫不了食物鏈底層的地位，唐樂心頭悲憤交加，向客人提出嚴(yán)正抗議后又慘遭一輪無情調(diào)笑。

終于到了下班時間后，唐樂身心俱疲。

但他今天不能像以往那樣換下衣服一走了之。老王不在，展堯還是新人，收尾整理工作只能由他自己來了。

但展堯換回便裝以后倒也沒走，站在一邊看著他在店里忙碌，一副想要幫忙卻不知如何下手的模樣。

“沒事兒，我一個人就能搞定，很快的，”唐樂沖他笑，“不早了，你先回去吧?！?/br>
展堯猶猶豫豫，沒說話，也沒挪步。

于是唐樂只得繼續(xù)強行找話題：“這兩天感覺如何？我覺得你好厲害啊，換好造型氣場都不一樣了?！?/br>
展堯搖頭：“你才厲害。”

唐樂在心里嘀咕，我厲害個屁，是個人都能在我頭頂上跳舞。

“大家都喜歡你，和你說話，”展堯小聲說，“我就不行了……”

唐樂心中十分痛苦，甚至想要大喊“那我和你換吧”，但礙于對方對自己那點迷之仰慕，不得不端著。

“你一定要幫忙的話……去吧更衣室和休息室的地板拖一下吧？”唐樂想了想，“拖把和桶在員工專用的衛(wèi)生間?！?/br>
展堯趕緊點了點頭，轉(zhuǎn)身就跑了。

等唐樂手腳麻利地把店里的桌面擦拭干凈又全部歸位，跑去更衣室，驚呆了。

展堯正站著發(fā)呆。

他的面前有一個倒扣在地上的桶和一片汪洋。那水里泡著一套衣褲，看起來十分眼熟。

“你干什么了……”唐樂懵了。

展堯回頭，說話時語調(diào)聽起來快哭了：“……對不起………………”

“怪我，”唐樂提著自己濕噠噠的衣褲，“不該把鞋亂脫，才害你把桶弄翻了?！?/br>
“不……我……”

“也不該把換下來的衣服隨手掛在更衣箱的門把上，”唐樂痛苦地嘆了口氣，“都怪我我個人習(xí)慣太差了?！?/br>
“是我沒看清……”展堯說完，小心翼翼看向他，“你現(xiàn)在要怎么回去？”

唐樂被問倒了。

千錯萬錯，他今天不該穿木子新拿來的裙子。這條他上次欽點的水手領(lǐng)連衣裙行動起來太方便了，若是換了以往那些帶蕾絲的蓬蓬裙，他一定會先換下再打掃。

“你要這樣回去嗎？”展堯問

“怎么可能！”唐樂大喊。

就算他如今這幅打扮看起來完全是個普通的女孩兒，走在路上不怕引人疑竇。但到了學(xué)校進了寢室，被他那群舍友看到，這輩子可都全完了。

不，可能連寢室都進不了，在門口就會被攔住。

“那個……”展堯提議，“要不要去我家？”

“你家？”

“很近的，”展堯說，“我衣服可以借你穿?！?/br>
這應(yīng)該是眼下最好的辦法了。

把地上都收拾干凈后兩人一起出了咖啡店，向展堯家前進。

“對了，你家有人嗎？”唐樂問。

都這個點了，要是還有家長在，自己這幅打扮突然上門實在太過怪異了。

“沒事的，”展堯笑著搖了搖頭，“只有我奶奶在，她眼睛看不清，不會發(fā)現(xiàn)的?！?/br>
唐樂略微放下心來。

兩人又往前走了一段，展堯突然小聲說道：“像做夢一樣?！?/br>
“嗯？”唐樂不解。

“這樣和你走在一起，”展堯說，“像做夢一樣?！?/br>
“……”

總覺得哪里怪怪的。

唐樂一時沒有回應(yīng)，展堯又趕緊補充道：“我沒有別的意思，你別誤會。我就是覺得……”

“覺得什么？”

“我那天在路邊見到你的時候，覺得你簡直是我夢中的女孩子?！?/br>
“……那還真是不好意思。”

“不用啊，”展堯搖頭，“你可以說是……打開了我新世界的大門吧。”

他說完停下腳步，轉(zhuǎn)過身來，表情語氣都十分鄭重：“我一直想和你說的，但沒機會也有點不好意思。我真的非常感激你，想謝謝你?！?/br>
唐樂有點不知所措：“你也太客氣了……我……”

他“我”字剛說出口，突然用力閉上了嘴巴。

不僅如此，他立刻九十度轉(zhuǎn)身，把頭低得幾乎和地面平行，就這么蒙頭往前沖了起來。

“你去哪里？”展堯茫然間大聲問道。

“噓——”唐樂瘋狂比劃，然后又朝方才的方向偷偷瞄了一眼，緊接著背脊一僵大腦都放空了。

展堯也回頭看了一眼：“那是誰啊？你們認(rèn)識？”

“不，”唐樂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拽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