峙扶著陳郁的胳膊，慢慢蹲下，直至趴在冰面上，眼睛突然變得無神，嘴中喃喃道：“回來了……”接著手攥成拳，直砸冰面。

陳郁才克服腦中的鈍痛，就見謝峙雙眼無神，“無曲？無曲！”

謝峙不顧被冰渣的關(guān)節(jié)，上面已經(jīng)慢慢滲血，被周圍的冷氣結(jié)處一層霜。

陳郁立馬跟著謝峙蹲下，就看見染紅的手。立馬奪過來，雙手包住謝峙的那只手。

兩人未見，冰原的深處，璀璨奪目的光躍動著，像是看見了許久未歸的主人。

冰面上的兩人，突然暈倒。見兩人頭就要砸在冰面上，一股力量托著他們的慢慢放下，之后，一層光將兩人包裹住，阻隔住外面的冷意。

……

青二發(fā)現(xiàn)自己似乎可以動了，立馬彎腰鞠禮，“大人。”

衍允點(diǎn)頭笑笑，慢慢道：“汝可有什么愿望？”

青二聽完，抬頭看著衍允，頗有些摸不著頭腦：“??？”

無神的眼睛慢慢掃過青二，青二只聽，“允想向汝換一物?！?/br>
青二聽完，恍然大悟，笑道：“哈，這樣……大人有什么想換的直說便是?！鼻喽f著，立刻切斷與青一的聯(lián)系。最后發(fā)出“危險，快跑”的訊息。

“不必驚慌，允暫時還不會危害到令兄。此行，想換一命。力所能及之處，允自當(dāng)完成汝的遺愿。”衍允說著驚世駭俗的話語，依然噙著笑意，像是在換一個尋常之物。

青二后腦勺的冷汗如瀑般泄下。卻仍然鎮(zhèn)定道：“換任何都行？”開玩笑，周圍的空間都被鎖住了，這是相對于領(lǐng)域——大乘的界來說，對修士的要求更加苛責(zé)，更加難上加難的。青二只在謝軼垂死前見賢者用過。

衍允點(diǎn)點(diǎn)頭，“自是。”

“那……我要大人的命換我的命。”

“僅是這樣？真的沒有其他的？允提醒汝不要做無用功，吾是殺不死的?！?/br>
“總要掙扎掙扎，不是嗎？”青二看著面前放在世間只作是一個凡人的衍允，實(shí)在想想不到他就是赫赫圣者之一。通身模樣也只是平常，偏偏那顯露出來的氣質(zhì)，將這人襯托得世無其二。人之常情，一旦變?yōu)樾奘?，總會覺得比凡人自高一等。就像妖族中，產(chǎn)生靈智可以稱之為妖族的妖，看不起還沒有生靈的妖是一個道理。但相比于修士的明顯張揚(yáng)，他反倒更像是個徹徹底底的凡人，甘愿泯于眾人。也是如此，他才更為危險。

青二只求此時的青一已經(jīng)遠(yuǎn)離這座城了。

衍允見青二再沒有說什么，嘆了口氣，“好吧?！痹捖洌闹芨‖F(xiàn)出各類的兵器。青二看品級，無一不是讓人驚羨眼紅的。

“這些……你隨意挑上一把。雖然可能有些不太好?！?/br>
青二抬頭，卻看見了兵器榜上排名第二的隨辱刀，第三的風(fēng)霜節(jié)。著實(shí)被驚了下。

兵器榜是將世間所有已有的修士兵器排榜。在器修做出后，立馬就會坐特定的測試測評，所以鮮少有遺漏的。謝峙送常珂的那柄在劍榜排名第三的白玉。在兵器總榜上也只排第十。陳郁的淬寧排名第十九。

遙想當(dāng)年，謝峙有段時間想給常珂打劍，拉著青二一起，還特意去翻了兵器榜。當(dāng)時的謝峙十分不知天高地厚，他覺得除了排名第一三圣之一叛者的雙手外，打一柄榜上有名的兵器不算難。之后，自然是異想天開的。光是為了刻陣石，青二就被謝峙搶了十幾個靈果來。

青二看著這架勢，低頭看著手里領(lǐng)著的糖包?！按笕?，我想換個。”

兵器消失。衍允皺皺眉，又立馬舒展開，“好吧，汝講?！?/br>
青二像是卸下什么，抬手看著衍允笑道：“我想把糖吃完，好嗎？”

如果謝峙在，看著青二現(xiàn)在的笑，會想到上次青二走丟，謝峙找到他時露出的笑。干凈、純粹。只不過那時是見到家人，心安的笑。但這時，卻像是決定什么，卸下什么的笑。

“好?！?/br>
青二慢慢打開紙包，一點(diǎn)一點(diǎn)把糖吃完。

直到最后一點(diǎn)糖漬都沒有。青二看著衍允，道：“不知大人要我的命做何，但還是勞煩大人轉(zhuǎn)告我哥哥，將我的糖留著，青二下輩子還要做青一的弟弟。”

“允知曉了。”

青二聽著衍允的答復(fù)，“多謝大人了?！痹捖?，噗！青二雙眼無身，身體化作靈光消散，衣服空下，一片葉子被壓在衣服里。

衍允抬手，靈光中一點(diǎn)淺淡綠色飄飛至他的手心處。

無形的力量慢慢包裹著這點(diǎn)光亮。輕輕將淺青送上天際。

衍允抬頭，“欠汝良多，吾只能做于此?！?/br>
“恭喜你啊，又更進(jìn)一步。”那坐在糖鋪屋檐上的人同樣一身粗布白衣卻極盡恣意，但周身氣質(zhì)又詭異的清高孤傲。

“和潤兄……”衍允抬頭看著那人，道。

那人道：“我又找到一處懸崖，去坐坐嗎？”

無神的眼睛頓了下，后彎成一條弧線，“好。”

“青雅族的‘雙生’特性就算切斷了，依舊會將死前的畫面?zhèn)魉徒o另一株。”靠著門框的騁淮看著衍允道。

衍允頭一偏，笑道，“盡樂兄也來了？允還以為汝嫌棄吾了?！?/br>
“被煩習(xí)慣了，怕你收拾不干凈尾巴，又來找我。”騁淮抬頭望天，“耗壽數(shù)，改命格。你可真是厲害啊。”

“是嗎？允改習(xí)慣了?！?/br>
“好了，好了。你們都習(xí)慣，我也習(xí)慣給你帶酒了，盡樂，去崖邊坐坐?！北唤凶骱蜐櫟娜颂崞鹨粔疲瑢χG淮道。

一瞬間，騁淮懷中就抱著這壇酒，高喊道：“走！”說著，就消失不見。

衍允低頭，看著地面的淺青衣衫，彎腰收起，“來尋吾吧?！?/br>
……

青一在青二切斷聯(lián)系后，就將這城繞了個邊。絲毫沒有青二的身影。突然，心中一窒?；窈笃诘男逓橐幌律搅舜蟪酥衅?。

“青二……”

一張從未見過的臉，眼前閃過滿目的兵器，被打開的糖紙，最后……是滿手血紅的胸膛。

腳下的地面突然被打濕。

……

“哥哥被人殺了就沒有青二了。青二自然要幫哥哥。”

這是青一在被修士抓住后第一次自殺。

……

元嬰的青一馬上落敗。躺在地上，生命體征逐漸微弱。

突然，身體被修復(fù)，修為被提升。

在霄域的謝峙清晨再去找青二時，卻再不見滿樹的藤蔓。

這是青二在謝軼青一被圍殺時第二次自殺。

……

如今……

第三次。

青雅族的附株，只有三次生命。

……

謝峙落腳在一處洞天福地中。靈力充沛到想要大叫一場。

腳下是熟悉的冰面，頭頂是純凈的天幕。四周毫無聲響，卻可以感到有眾多的生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