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價還價，在師兄們的鼎力相助下，白瑛同意只扣我四分之一，我勉強接受了，帶著成功為公理而戰(zhàn)的氣勢從陽臺上蹦了下來，才發(fā)現(xiàn)樓下已經(jīng)聚集了好多人了，真的有點丟臉哎……

我拍了拍褲子，白瑛看我一眼，轉身回了寢室，我謝過師兄們的仗義相助，跟上他，他把我堵在門外，說：“你還有什么不滿意？我現(xiàn)在變冷血助教了，你也看見了?！?/br>
“學分是一碼事，我得把話說清楚，免得你覺得我無理取鬧，”我說，“我不是不可以接受曠課扣學分，但是你動不動就拿平時成績零分威脅我，你這就是獨斷專行以權謀私?！?/br>
“我獨斷專行以權謀私，然后呢?！?/br>
我說：“你得向我道歉?！?/br>
白瑛冷冷看了我一眼，話都沒說直接就要把門拍上。

我沒讓他得逞，手臂強行伸過去，誰想那門狠狠夾在我手上，我“嗷”一聲痛呼，直接疼得我蹲了下去，這下白瑛也嚇到了，連忙蹲下來翻過我的手掌，上面一道青紅的印子。

“我?guī)闳メt(yī)院！”

我咬牙收回手：“我腳還能走！”

我如一只被人踏了一腳的蟑螂般頑強地站起來，其實心里真怕手就這樣沒知覺了，去醫(yī)院這一路上它都沒啥感覺，仿佛奄奄一息將離我而去，白瑛就在后面憂心忡忡地跟著，到了醫(yī)院醫(yī)生問我怎么搞的，我說被沒良心的人坑了！

去拍了個片，要脫外套，我抖抖索索地脫了衣服，白瑛就上來幫我拿，我才不要他幫呢，就用眼神示意他離遠點兒，最后衣服脫下來我情愿放椅子上也不給他拿。照了片走出來，結果衣服還是被他拿手上了。行唄，那我不穿了。

等片子的時候我就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他大約是不好意思坐我旁邊，就坐到我對面去了，把我外套放他腿上就一直這么看著我，我不想理他，但他眼神直愣愣的怪扎人，弄得人心癢癢。

醫(yī)院的這條走廊有點陰涼，我沒憋住打了個噴嚏，他立刻把外套拿給我，說：“穿上吧，免得著涼?！蔽也艖械美硭瑘詮姷赜脙H剩的一只手刷著手機，習慣性地刷了那個安全聯(lián)盟，X-ray的豐功偉績還掛在站頭通知里，我心想Ray神不愧是Ray神啊，自言自語剛說了個“Ray”，立馬想給自己一耳光，還好沒真說出來，那我今天臉得丟到太平洋了！

白瑛可能是沒聽清楚，輕聲問我：“你叫我啊？”

我靠他耳朵怎么這么靈啊？！我紅著臉側了個身，繼續(xù)不理他，但又很想偷看他一眼，因為他那一聲問得小心翼翼，聽著特別可憐。白瑛的小可憐樣多難得一見啊，可惜了……

片子結果出來了，還好骨頭神經(jīng)什么的都沒問題，就是手背整個兒腫了，休息了這么久我的觸感差不多也恢復了，醫(yī)生說就是有點軟組織挫傷，得上一陣子藥，又抬頭對我身后的白瑛說：“你是他朋友吧？”

我沒好氣地說不是！

白瑛就說不是，我是沒良心的人。

醫(yī)生一陣失笑，說你倆都別背包袱了，沒什么大問題，記得每天上藥，晚上有條件可以熱敷一下。

白瑛說知道了。

我說又沒和你說。

他就不說話了。

***

從醫(yī)院出來的時候白瑛喊住我：“姜赫，我跟你道歉！”

我說免了。心想你的道歉誰要得起。

他走上前拉住我：“我真心想道歉?！?/br>
“道什么歉？”我把腫得跟熊掌的手抬起來，“為這個嗎？”

他抿了下嘴：“不只這個，還有之前學分的事……”

這更讓我不開心了，我說：“白瑛，你做事不要原則，我做事要原則，你這種施舍給我的道歉我不稀罕?！?/br>
我倆大眼瞪小眼了一陣，就聽見有人在叫他，一輛黑色轎車停在醫(yī)院外，車里一個中年眼鏡男朝他招了招手，白瑛好像認識對方，我朝他聳聳肩，擺擺熊掌自己先走了。

我知道他抱歉，他也不是故意的，好在我的手沒有大礙，在醫(yī)院里他比我還緊張，我也怕我的手要真出個什么事兒這家伙怎么受得了。將心比心，我要是把白瑛哪里給磕著碰著了，我得瘋。但是我需要的不是抱歉，若是因為這個他要給我個平時成績最優(yōu)，那一點意義都沒有。

我是不知道我曠個課他干嘛這么生氣，但好像也能猜到一點點，就和我以前考倒數(shù)時一樣，他大概是怕我又倒回去?？晌议_不開倒車有區(qū)別嗎？他是計算機學院的天之驕子，是天才，是X-ray，我是誰呢，我不知道我是誰，我只是個追在他身后跑的影子罷了。

***

我在跳樓的邊緣試探這件事很快傳遍了全校，成為校園網(wǎng)上的熱門話題，起初大家都佩服我為了公理不畏強權的精神，直到有人發(fā)了個帖子說此風不可長，要是每個人都為了學分以跳樓要挾導師，那以后這學校不亂套了，公平何來？這下我又被全網(wǎng)唾棄了，我氣不過，我明明就是要反復橫跳，幾時說要跳樓了？想反駁，剛回復完洋洋灑灑一大篇，就發(fā)現(xiàn)帖子顯示不存在了。

我刷新論壇，得，刷出來一個論壇服務器崩潰的頁面，我無處發(fā)泄，憋了一陣氣也消了，就關電腦上床睡覺了。

第二天中午去食堂吃飯，我拿左手握著筷子，夾了半天也夾不起一片胡蘿卜，覺得自己好凄慘啊，這時一把勺子遞過來，我只看那只手就知道這是誰，沒精打采地抬頭看向白瑛，接過勺子說了聲“謝了啊”。

生了他一晚上的氣也夠了，一直生氣也不爺們。

白瑛在我對面坐下，說：“你手好點兒了么？”

我看了看自己的手，也還行，昨天是熊掌，今天像虎掌。

“姜赫，我們是什么關系，你不會還在生我氣吧？”

我不由得想，他希望我怎么回答，我們是什么關系？發(fā)小？最好的朋友？也僅止于此了吧。我聳了聳肩，說：“放心，我沒那么小氣。”

“姜赫，我昨天回去也想了很久，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我做得不對，我真的覺得很對不起，是我太不尊重你的感受了?！?/br>
和昨天不一樣，今天他說得很誠懇。我低頭吃著飯，不知道為什么，頭一次聽見他對我真心的道歉，還說錯的都是他，他應該尊重我什么的，竟然聽得我鼻子有點發(fā)酸，低頭咬了一塊紅燒rou，合著飯用力往喉嚨里咽，那種胸口里波濤翻涌的感覺，也不知道是因為傷心還是因為欣慰。

我沒抬頭，白瑛就伸手在桌上輕輕握住我的虎爪，說：“你原諒我吧?！?/br>
我特么眼淚都快掉下來了，不管以前我倆怎么吵架怎么冷戰(zhàn)，他都從沒說過這種話，要讓白瑛說自己錯了，求別人原諒他，那簡直是做夢，如今這個夢竟然都成真了。我看著他握住我手背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