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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在這一處地界上建起如今這一座小廟,就是因為這位凈涪師兄。甚至也不單單是方丈師父和凈味等一眾師兄弟,聽說景浩界各地,還有很多位大和尚領(lǐng)著自己的弟子從各處走出,尋找地方落地生根。而據(jù)說這一切的起因,就是從妙音寺里遞出來的一封信。顧安心里頭自個兒回想著這些消息,也有點后悔,他當(dāng)日如果早知道這位突然站出來的師兄有這般影響力,他也就不死拗著要凈涪師兄替他了卻這段塵緣了。不是說顧安舍不得這樣的一次難得機緣,而是因為凈涪佛身的影響力太過恐怖,他怕凈涪佛身在中間一插手,能叫顧家?guī)装賻浊甓季彶贿^勁來。那樣的話,對顧家來說,處罰就太重了。但顧安自己心里也明白,現(xiàn)在想要后悔已經(jīng)來不及了。凈涪佛身可不是他說想請來就請來,想送走就送走的人物。就是可以,顧安自己也沒那個臉面,他做不來這樣的事情。凈涪佛身何等人物?顧安這樣的顧慮,他只看一眼就明白了。不過一時半會兒的,凈涪佛身也沒急著開口,而是等了一下,才道:“這點師弟盡管放心,我會注意的?!?/br>既然凈涪佛身都這樣說了,顧安也只能點頭了。現(xiàn)在這個樣子,他也就只能相信凈涪佛身了。顧安沉默了下來,一時沒有說話,凈涪佛身卻想要多問一點,“關(guān)于顧家,師弟有什么想法嗎?”顧安所在的顧家,認(rèn)真說起來,是另一個顧家的旁支。但和那個官宦層出、代代傳承的顧家比起來,顧安所在的顧家專注于商賈之事,家中亦是難得的豪富。顧安搖搖頭,對家財萬貫的顧家完全沒有想法。從最開始到現(xiàn)如今,他的心意都沒有變過——就是脫離顧家,出家修行。不在乎他有沒有修行的緣法,只要他能皈依佛門就好。凈涪佛身點了點頭,卻還是問得更仔細(xì)一點。“那么,顧家大宅院里頭呢?”他看著顧安,點出了一連串的名單,“顧大爺、顧大奶奶和顧老爺,甚至……顧夫人呢?他們……師弟你想要怎么處理?”“顧家大宅院里頭?”顧安苦笑了一下,才將他斟酌了許久的計較跟凈涪佛身和盤托出,“顧大爺也就罷了,我……”作為一個男人,在外頭奔走著忙碌的時候,被自家親爹帶上了綠帽子,顧大爺滿腔悲憤以致后來終于下狠手動作,顧安完全可以理解,但要叫他完全不介意,又怎么可能做得到?要知道,在表相沒有被戳破之前,顧安還一直以為,那個人就是他的親爹。他做不到還手報復(fù)顧大爺,又做不到完全不計較,所以只能是兩清。“顧大奶奶……我希望她能離開顧家,到一處安靜而且干凈的地方過安穩(wěn)的生活?!?/br>顧大奶奶,他的母親,是一個軟弱又悲哀的存在。顧安怨不得她,恨不得她,卻也無法再親近她,所以也就只能這樣了。凈涪佛身只是安靜地聽著,偶爾點點頭,沒說話。“至于顧老爺,”提到這個人,顧安第一次咧開了嘴,露出一個笑容來,偏這個笑容格外的冷,“他那么喜歡當(dāng)男人,不如就不當(dāng)了吧?!?/br>凈涪佛身抬起視線看了顧安一眼,依舊只是點了一下頭。說完顧老爺之后,顧安就沒再單獨提起某個人了。事實上,顧安也不真不知道怎么面對顧夫人。他其實知道,他在顧家日子只是面上光,很大程度上是因為顧夫人,可是他能怪顧夫人嗎?他能怨她嗎?不能的。所以也就只能算了。顧安靜默了半響后,忽然問凈涪佛身,“凈涪師兄,我是不是太沒用了?”愛,愛不真切;恨,恨不夠深;狠,狠不下手……結(jié)果就像是現(xiàn)在他扒拉出來的那樣,格外的軟弱。他自己都覺得自己沒用。可是真要叫他想出一個能夠快意恩仇的法子來,他又想不到。整件事情里,他確實是受害者,但受害者不是只有他一個,顧大爺、顧大奶奶、顧夫人,哪一個不是受害者?可在同時,他們這些人中,又有哪一個是真的清白無辜?顧大爺不是,畢竟他會落難在外,雖然不是他親自下的手,卻也有他的手筆;顧大奶奶——這個他應(yīng)該稱呼一聲母親的女人,也不是,因為真正對他動手的人,就是她;顧夫人同樣不是,他在顧家十余年的冰寒日子,十之八九都是她在背后推動。這些人都不是,那他就能算是了嗎?他也不算。不在于他做了什么,單只是他的存在,就提醒著所有人那些年到底都發(fā)生過什么事——他本身就是那一根刺。他選擇不了出生,也決定不了自己的父母,甚至連影響他們都做不到。這是一場悲劇。他知道悲劇的源頭在哪里,偏偏他做不到。那個人到底是他的生身父親……顧安苦笑起來。凈涪佛身凝望著顧安,想了想,伸手一合。“啪?!?/br>一聲脆響,落在這個忽然安靜下來的云房里,驚醒了沉溺在那種悲憤、無奈以及迷惘混沌中的顧安。顧安慢慢地抬起頭,望向?qū)γ娴哪贻p比丘。他坐在蒲團(tuán)上,身形安穩(wěn)如磐石,面色還如他一開始所見時候的平靜。甚至比起今日里初見時候的模樣來,這位師兄唇邊那點淺淡的笑意已經(jīng)消散,倒更顯得他嚴(yán)肅認(rèn)真。顧安下意識地坐直了身體,打點起精神望著這位比丘。他恍惚中知道,接下來這位比丘說的話,對他極其重要。凈涪佛身見顧安擺正了態(tài)度,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但他再開口的時候,卻是問了顧安一個問題,“顧安師弟,你知道……為什么我們修行,要了卻塵緣嗎?”顧安愣了一下,下意識地順著凈涪佛身這個問題往下思考。但他想了很久,都沒想出個所以然來。也難怪,顧安這個年紀(jì)、這個閱歷,在顧家又是那樣尷尬的處境,能給出個什么樣的答案來?他想了很久之后,才意識到這個問題,終于抬起頭迎上凈涪佛身,在凈涪佛身凝望著他的視線中慢慢地?fù)u了搖頭,“請師兄指教?!?/br>凈涪佛身卻是一笑,竟又問道:“那么我換一個問題。顧安師弟,你知道……我佛門修的是什么嗎?”這個問題其實更加玄乎,不過像這樣的問題,對于顧安這樣在一家寺廟里居住了一段時間,也算是耳濡目染過的小童來說,真要讓他自己說,是很難,可要找出一個‘借鑒’來的答案,卻是容易。他也真的就在偶爾一個時間里聽師兄弟們閑聊說起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