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楊姝想了想，道：“應(yīng)該是兩者兼而有之。畢竟那位桃枝用的手段，確實詭譎至極，難以防范?！?/br>
楊家的底蘊不足，不知道桃枝用的乃是蠱毒，但僅僅是看這件事情的經(jīng)過，他們也對桃枝生出了忌憚之心。

楊家族姐一皺眉，“她可真是瘋了！居然敢做到這種程度！”

可不就是瘋了么？

楊姝淡道：“看她令靖越一地百姓昏睡不醒以脅迫那位凈音沙彌出寺見她，便該明白了。有什么好大驚小怪的？”

楊家族姐沒聽到楊姝這話，還自愣愣怔怔地自語道：“妙音寺不會放過她的。”

楊姝聽得這話，也是默然。

確實，妙音寺不會放過那桃枝的。

妙音寺的鎮(zhèn)魔塔必定會為她打開，區(qū)別只在時間而已。

楊家族姐這時候又問了一句：“她這樣做，值得嗎？”

楊姝側(cè)頭看了她家族姐一眼，見她轉(zhuǎn)過眼來定定地望著她，仿似要在她這里找一個答案。

楊姝心里咯噔了一下，當(dāng)即凝神仔細察看她族姐的神情。

楊家族姐見楊姝定睛望著她，心頭惶惶，卻到底撐住了，沒漏出丁點形跡。

楊姝心思何其縝密，真要有心細察，與她一起長大的楊家族姐怎么瞞得過她？

但看著眼前族姐隱隱露出的不安，楊姝心下嘆了一口氣，懶懶地轉(zhuǎn)開目光，不輕不重地道：“值得與否，得問那位桃枝。旁人，終究只是旁人而已?！?/br>
楊家族姐見楊姝這般情狀，便知道自己露餡了，她張了張嘴巴。

可到了最后，她到底什么都沒說，只陪著楊姝坐了半日。

離開之前，楊家族姐看著亭中站著的楊姝，問她：“meimei，你還記得……天劍宗的那位左天行嗎？”

迎著自湖中吹來的涼風(fēng)出神的楊姝忽然聽得楊家族姐這么一問，卻不驚不詫，轉(zhuǎn)過頭來對上族姐的目光，面上眼底俱是不為所動的平靜。

“記得?！?/br>
記得，但又如何？

楊家族姐本以為聽到楊姝這個答案的自己會震動，會將自己的一腔心事也和楊姝說來，甚至請求她幫忙，但看著楊姝眼底的平靜，楊家族姐只覺得自己的心也是涼的。

不是為了楊姝會不會幫她的答案心涼，而是為了……此時的楊姝。

楊姝，站在她面前的這個楊姝，已經(jīng)不再是當(dāng)年和她一起聽著族中師長講課的懵懂小姑娘了。

楊家族姐定了定神，想要再問她些什么，但最后卻只是對著楊姝一點頭，轉(zhuǎn)身走了。

楊姝看著她飄搖的身姿走遠，又自轉(zhuǎn)了頭去，望著遠處秀麗的山色出神。

記得，又如何呢？

他們兩人之間的緣法，自那一日之后就斷了。她沒有那個心思再續(xù)上，他似乎也是一樣。既然如此，各行各道，兩廂安好，不也很好？

楊姝抬起手指，指尖處蘊著一點碧青色的靈光，與這湖光山色交映成輝。

楊姝的視線垂落，定定地望著那點靈光許久，唇角漸漸泛起一點清淺笑意。

她抬手，雪腕輕轉(zhuǎn)，便有一道靈光在虛空中劃過，勾出一筆靈動的線條。

這線條僅僅只是在虛空中存留了一個呼吸的時間，便化作靈光散落，消失不見。

楊姝原該是能將它保存下來的，但她沒有任何動作，只看著點點靈光消散。

這就是力量。

這就是道。

男子能有的力量，能去探尋的道，女子也可以擁有，也能夠去探尋，那她何必就非得跟族里所教導(dǎo)的一樣，要依附在旁人身側(cè)，借助別人的道、別人的力量，去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東西呢？

而族姐，她想要得到的愛情，為什么只想靠說服、乞求族里的許可來守護呢？

楊姝遙望遠方，仿佛能望見那已經(jīng)從靖越之地返回妙音寺山下小鎮(zhèn)的桃枝。

族姐還是不懂，癲狂和懦弱比起來，其實還該是前者更來得舒心暢快。

只是……對于那位妙音寺的凈音沙彌來說，或許就該是后者更合他心意了。

楊姝想到年幼時在竹海靈會上見過的那位凈音沙彌，也不由在心底為他祝禱了一句，希望他能平平順順地過了桃枝這一劫。

即便楊姝也知道，這會兒為凈音沙彌祝禱的人絕對不少。

事實上，希望凈音沙彌能順利過這一劫的人還真的挺多的。

此時還在妙音寺里住著的程沛就是其中的一個。

程沛留宿妙音寺的這段時日就寄住在凈音的禪院里。但盡管程沛和凈音就住在一個院子里，程沛也只在凈音從山下小鎮(zhèn)回來的時候見了他一面，便再也沒有見過凈音了。

司空澤特意往凈音閉關(guān)所在的靜室看過一眼，告知程沛道：“他在靜心。”

凈音靜室里布設(shè)的陣禁雖然很強，但到底攔不住司空澤。更何況司空澤也沒有想要破除陣禁，只看一眼而已，他完全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覺。

程沛也沒懷疑司空澤。

“靜心？”程沛眉關(guān)緊鎖，很有些擔(dān)心，“凈音師兄的情況居然嚴(yán)重到連他都需要刻意靜心了嗎？”

司空澤卻覺得平常，“不然你以為情蠱就只是一條小蟲子？”

程沛在原地轉(zhuǎn)了好幾圈，最后又一次詢問司空澤，“我們真的沒有別的辦法幫凈音師兄了？”

司空澤道：“我有，但你沒有，你的修為還是太低了?！?/br>
更何況……

“凈音這小沙彌也希望由他自己來應(yīng)對?！?/br>
程沛停下腳步在原地站定，沒再說話。

司空澤也陪著他一并沉默。

但說實話，看著靜室里極力靜心的凈音沙彌，便是先前已經(jīng)被凈音決定震驚過一遍的司空澤也不免被他又震動了一次。

凈音，佛門當(dāng)年的佛子，在世羅漢，在對上情蠱之后，居然還能克制著自己安安穩(wěn)穩(wěn)地待在靜室里，而不是追著那個桃枝身后跑。

司空澤在被凈音的定力驚住了的時候，也很好奇。

現(xiàn)在的這個凈音沙彌，比之當(dāng)年的那個凈音沙彌，如何？

可惜，司空澤再好奇也不會有結(jié)果。因為他自己得不到答案，也不會有誰愿意來給他答案。

但有一點，司空澤卻很明白。

現(xiàn)在的這個世道，比之當(dāng)年的那個世道會更艱難。

司空澤嘆了一口氣，開口卻是語氣深重地告誡程沛：“你的修煉該更認(rèn)真了，不然這個時代的景浩界，你怕是連一席之地都不會有?！?/br>
程沛點了點頭，很認(rèn)真地應(yīng)道：“是，師父?！?/br>
但他才剛抄起手邊的筆枝，準(zhǔn)備推演一個陣法，他身上帶著的一個通訊玉符便亮了起來。

程沛和司空澤齊齊側(cè)目看去。

“岑雙華？”

程沛看著那通訊玉符上顯出的姓名想了想，想起了當(dāng)日竹海靈會上與他同坐一處竹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