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我告訴你一件有趣的事，我表弟追你先生了，好像都有兩年了吧，”

“……”寶祥難以置信，瞬間勾小八掛，“不會吧，林先生還是趙先生？哎，都不像吶，林先生雖然年輕但很……怎么說呢，就是不像了，趙先生都五十七歲了，孫子都有家坪大了，更不可能了，少爺，你是哄我吧。”他有顧章作緩沖，對于男男之情，也不會大驚小怪了。

寶祥稍稍后仰單薄的病服下緊貼著顧章的胸膛，溫暖而寬厚，傳來陣陣有力的心跳聲，寶祥昔日的惶恐不安得到舒緩，撒嬌般把后腦勺搭在顧章肩上。顧章裹緊被子環(huán)繞兩人，把下巴也搭在肩上，窗外熱烈盛放的煙花群，閃閃爍爍，乎明乎案的火光影影綽綽，色光交錯地映照在臉上。

“就是林恒宇。”顧章往他腦袋捋捋毛，“你上學(xué)了，幫幫我表弟吧，前段時間兩人鬧矛盾了，我表弟天天愁眉苦眼，哎，還有別明著跟林先生說呢，這是秘密。”還還夸張的捂了捂他的嘴，示意要牢守。顧章在心里悲哀地向王安康道個歉，安康啊安康，老哥也是為了媳婦嘛。

碼頭上，海風(fēng)凜然，一陣陣咸腥味，撲鼻而來，曹榮一身黑色西服，一件黑色厚呢子大衣搭在肩上，仿佛要融入藍(lán)黑的海水中。

曹榮帶著的一群滿臉橫rou的彪形大漢個個拿著槍支，恭敬地跟在身后，曹榮與一名金發(fā)碧眼卻穿著長袍馬褂的外國人走上車內(nèi)，似在商談要事。距離較遠(yuǎn)，偽裝成出海打魚的兵員，聽不到他們在說什么，垂頭收解漁網(wǎng)，眼睛微微上揚(yáng)，不動聲色地監(jiān)視著。

曹榮帶著外國人直接離開，兵員跳出漁船上岸，扛著根魚竿也走了上來，點頭哈腰地從懷里掏出香煙，“大哥，曹老板是干啥子去哩？”

“少管閑事！”大漢正眼不瞧，拍拍褲腿上濺到的污泥，惡狠狠道。

“曹老板是我衣食父母嘛?！?/br>
大漢兇狠的眼睛射出金光，在警告他，再多問手下不留情。

魚夫恰如其分的啰嗦一下。

遠(yuǎn)遠(yuǎn)的一輛橋車上伸出望遠(yuǎn)鏡，一切盡收眼底，隨著曹榮動身離去，也發(fā)動車輛悄然跟上。

第三十三章

那日王安康醉酒后，便在林恒宇家住下了。王安康是一個沒什么安全感的人，喜歡了就緊緊攥在手里，害怕一個不留神，又出什么要蛾子，把他的林恒宇給搶跑了。

林恒宇反對無果，扭不他便隨了他。林恒宇其實心里也挺沒底，王安康從小大少爺做派，怕他住不慣吃不慣睡不慣，便十分真誠地道：“安康，我家什么情況你也知道了……”

王安康十分理解，抓住他的肩，情意滿滿的，“我喜歡的又不是你家。有你就行?！?/br>
這句話燃起林恒宇努力賺錢養(yǎng)家供媳婦讀書的勁頭，他很少求人，但他托警察局的同學(xué)幫他找了兼職，沒課時就在里頭整理下文件，說勞累也不是很累，就是里頭有些檔案年代久遠(yuǎn)，整理起來十分瑣碎。

兩人的小日子過得還是挺甜甜蜜蜜的。

后來紙包不住火，王瑩還是找上門質(zhì)問了，把正好出門小蜜的兩人堵個正著。她一把扇了王安康一嘴巴子，但還有些理智，顧及著臉面，每當(dāng)林恒宇街坊四鄰的臉大打出手，可大門一關(guān)，那陰沉沉的臉比地上積聚的冰雪還冷，駭?shù)猛醢部挡铧c直接跪了。

林恒宇道：“顧夫人，我知道我現(xiàn)在說什么都沒法讓你信服，我雖然只是一個教書先生，但我會努力讓安康過上好日子的。”

“你也還知道你是個先生？安康才幾歲？你，你，唉”王瑩終究是大家閨秀出身，受幾十年的修身養(yǎng)性和封建傳統(tǒng)觀念束縛，就是除了臉色難看，什么污言穢語也沒說出來，一直只是幅氣急敗壞的怒火樣。

王安康對他姑媽還是十分尊敬的，且不說十幾年的養(yǎng)育之恩，就是八歲那年的一場大病，急得他姑媽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甚至寄希望于神佛，齋戒了整整兩年，這份壓得讓他喘不過氣的愛，讓他一直無法忘記。在離家出走的一段時間里，他雖然沒敢回家，但會在戲院門口偷偷地看上兩眼，他知道她姑媽愛看京劇，都有固定的時間段。

林恒宇還是那副彬彬有禮樣，絲毫沒有理會王瑩話里的意味，“是我不好，沒有把握住尺度，既然發(fā)生了，我不會逃避責(zé)任，顧夫人，你要要打要罵，我也不反對?！?/br>
王安康一聽到他把所有責(zé)任攬上身，“姑媽，是我不好，我喜歡男人，改不了了，不關(guān)他的事……”說著說著，哽咽不成語調(diào)。

……

王瑩不記得自己是怎么出的門，怎么回的家，只記得安康哭得涕淚交加，她心疼極了！從十幾年前，一場瘟疫，令她娘家人丁單薄，只剩下一個親哥哥，但禍不單行，十四年前原本幸福的一家三口，卻因得罪英租界的洋人，搞得家破人亡，王安康他爹是條漢字，揭發(fā)了英租界的商人走私鴉片，被官商勾結(jié)的當(dāng)?shù)卣チ诉M(jìn)監(jiān)獄，死活不肯改口供，結(jié)果被屈打成招，反叫一口。他娘受不了瘋掉了。當(dāng)時顧霆坤帶著王瑩參加革命宣傳，因為是地下式工作，也是為了家人們的安全，與他們斷了聯(lián)系，等到找到王安康時，他娘也死了，被好心的鄰居喂百家飯才活了下來。

王瑩不是頑固的老古董，她只是怕，怕極了！怕王安康走上一路歪理，一去不回。她心疼王安康甚至超過了顧章，顧章小時候就像棵野草，給點水就能茁壯成長，但王安康不是，身子骨弱，顧霆坤要參加天津起義時，提出連王安康也送出國，但王瑩不愿意，她看他是她哥哥生命的延續(xù)，是多年來手足情深卻來不及見最后一面的哥哥唯一的血脈，愛得有些病態(tài)與盲目，寧愿真的有危險了，用自己的生命去保護(hù)他，也不愿看著他離開自己的視線范圍。

顧霆坤看著桌面上的一份文件，眉頭緊縮，連日對曹榮秘密跟蹤，本想引蛇出洞，守株待兔，卻沒想到挖出更大的疑惑，他隱隱知道幕后著的cao作用心。

曹榮只是一屆商人，雖然交友五湖四海，甚至交出了國門。但是在摸清他行程后，有一個人不得不引起了他的注意。一個本該在民國成立之年，就應(yīng)處死的人為何會死而復(fù)生？

顧霆坤直覺事件已經(jīng)超出了預(yù)料，背后隱藏著波濤駭浪。他向林局長秘密抽調(diào)了幾個間諜精英，悄然下令兵分兩路，緊密監(jiān)視曹榮和那位死而復(fù)生的商人。

一個多月的休養(yǎng)，寶祥身體上地圖般的傷痕已經(jīng)恢復(fù)好了，顧章特意托人去買美國最好的藥膏，寶祥身上連塊疤痕也沒有了。只是傷筋動骨一百天，兩條肋骨和一條斷腿還得拄著拐杖走。

花兒來得密鑼緊湊，春蘭.瑞香.蟹爪蘭.仙人指.茶花.兔子花.梅花.瓜葉菊.報春花……竟相綻放斗艷，遠(yuǎn)遠(yu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