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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口一口的仰頭喝酒。“嘖嘖嘖……世間真有這般情深似海的人兒!”忽然有人打斷了這靜謐,來了這么一句,醉漢一驚。“念兒……”只見那醉漢抬頭循著聲音望去,身子前傾摔下榻來,半壇好酒隨著他這一摔也都便宜了土地爺,瓷片碎了一地。來人是個文質(zhì)彬彬的白面書生,眉清目秀膚白唇紅,倒也俊俏,斯斯文文的稍顯瘦弱。立于院墻之上,背著雙手,把院內(nèi)的一切看了一個透徹。“我又做夢了,”醉漢也不管那鋒利的碎片會不會傷了自己,就這么趴在地上爬了過去,待到了墳邊才緩慢轉(zhuǎn)身,躺在了墳包之上,微微喘息,好似費(fèi)了很大的力氣。伸手一鉤,小榻上的另一壇酒就這么直直的飛了過來。“怎會是你?哈哈哈哈……”把酒置于腿間,一手揭了封泥,仰頭就是一口,另一只手?jǐn)R在墳上,輕抓了一把黃土細(xì)細(xì)摩挲。眼角淚珠劃過,心中肝腸寸斷――那個寧肯自戕,也不留一絲念想給自己的人。書生下得院墻,路過醉漢,打量了片刻后,端坐于小榻之上。詢問道:“這是何人?”“我……在這世間,唯一的執(zhí)念……”醉漢笑答,只是那語調(diào)里,沒得半分笑意。這一問一答后再無言語。來人看著醉漢若有所思。兩廂對坐無言,醉漢也不詫異來的到底何人,只沉浸在自己的世間里哭哭笑笑。小院外草長鶯飛,春蟲刮鳴,喧囂著春天最后一個谷雨節(jié)氣。書生輕嘆一聲,心道“酒鬼……”……第二日,外頭春和日麗。屋內(nèi)酒鬼悠悠轉(zhuǎn)醒,緩慢的睜開了眼皮,側(cè)頭在屋內(nèi)巡視了一番。屋內(nèi)的布置還是從前那般,可怪就怪在,自己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這里。酒鬼心中醞神,在哪挺尸都有可能,獨獨就沒有好好睡過幾次床。起身,坐好,一陣頭疼,看來真是喝多了。隨著被褥滑落,看清了自己身上雪白的中衣,垂下的幾縷發(fā)絲也是柔順黑亮。酒鬼倒是很久沒有見過如此規(guī)整的自己了,也不在意,掀開被子下得床來,去尋自己的衣裳。不是啞伯,啞伯搬不動自己的。草草的穿戴好衣服,路過銅鏡時匆匆一瞥,還好,胡子還在……酒鬼是真不在意,還有什么能比現(xiàn)在更壞嗎?隨意吧,無所謂的。出得房門,路過廳堂,直往梨樹下的小榻走去。那里有啞伯新送來的酒。地上鋪了好一層花瓣,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處,花瓣上又有些許泥濘,看來,昨夜那場雨最終還是落了下來。酒鬼對此一點印象也無,看來,真是喝多了。梨樹下立著一人,不高,清清瘦瘦的背影,身著淺色長衫,綰了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書生髻,與衣裳同色的倆根發(fā)帶和著長發(fā)隨意的披著。從出了小屋起,酒鬼便發(fā)現(xiàn)了他,只是無甚好奇,不想搭話。單看背影,酒鬼覺著這人應(yīng)該是個驚才絕艷的風(fēng)流才子。聽到動靜,書生轉(zhuǎn)身。酒鬼取了酒壇,就往墳頭走去。一個眼神都懶得奉送,把書生無視了個徹底。“……”那人對著無字碑,盤腿席地而坐。去了封泥就要開喝。整個過程行云流水,絕不心痛這一身干凈的新衣。“……”唉唉唉,也罷。書生不予理會,并起雙手,作得一揖:“在下薛子,字罒非,揚(yáng)州人士?!?/br>酒鬼不理。“兄臺如何稱呼?”一口酒灌下,酒鬼抬眼瞄他,不搭話。“奧!”見狀,書生趕緊說明來意:“鄙人是個編戲的,以寫些話本子為生。路過此地,聽聞山上住著一個守墳的酒仙,特來看看。望兄臺莫要見怪才好!”“見了,滾罷?!本乒矶⒅贡錾?,語調(diào)沒得半點起伏。“……”書生也見怪不怪,誰還沒點脾氣了?只放平了聲調(diào),又抬手作揖:“請兄臺容我叨擾幾日,這故事原型有了,總要有些細(xì)枝末節(jié)才能取信于人呀!”看這樣子,竟是要住下。“隨你!”他目光仍舊不錯一瞬,一個字也懶得多說。“……”酒鬼果真不再理那書生,只是一壇酒不疾不徐的喝著。有時抬手摸一下光滑的石碑。煤精石質(zhì)地的墓碑黝黑發(fā)亮,切面平整,邊緣打磨的很是細(xì)致。碑面卻無一字。那塊墓碑在陽光下光澤極強(qiáng),顯黑綠色,想必那酒鬼是經(jīng)常這樣把玩的。若是黑硫玉的尋常物件倒也罷了,這么一塊聳立在森森墳頭的墓碑,倒讓人無端的瘆得慌。書生也不擾他,上上下下的仔細(xì)打量了這處院子。老梨樹粗糙龜裂的樹皮,院墻鑲嵌著的細(xì)小石頭,棋盅里圓潤的質(zhì)子。又出得院子,沿著小路往山中走去。一路走得極慢,望著這滿山的撩人春色,不知在想什么。倒也像極了一位閑庭信步的游人。再回小院時,那酒鬼還是盤腿坐在原來的位置。書生微微咋舌,卻也不予評論。找來自備的干糧,坐在了小榻上,解決溫飽這等民生大計。傍晚,夕陽余暉,惹紅了天邊大片云彩;亦給那酒鬼鍍了一層柔光,影子拉的老長,即讓人覺得無比溫柔又莫名的惹人心疼。書生再嘆一聲,心道“瘋子?!?/br>第3章臥室夕陽很快就落了下去,夜幕降臨。書生很是好奇,那酒鬼這么坐一天,腳不會痛?到底是沒有多事,安靜的坐于小榻之上,既算陪著也暗中觀察。今天的酒鬼比起昨日要清醒許多,更加安靜緘默,昨晚哭哭笑笑,雖是不鬧,卻也像極了一個瘋子。柔順的長發(fā)隨意的散著,還算得體的衣著基本干凈,雖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