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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流水,絡(luò)繹不絕。 年少的女郎面容雪白, 腰肢纖細(xì), 站在一眾來來往往的客人中,仰著明眸打量樓上的人。她長發(fā)漆黑肌膚瑩潤, 立在人中清朗而干凈,睫毛揚起下的眸子燦亮無比。她剛從人中擠出來, 站到了樓梯口,返身招呼身后的人:“江哥哥,快來快來!” 尚在人群中的高大青年默然跟隨, 面容與眸色一樣冷淡。 此女郎乃是初初十六歲的李明雪,男子自然是江唯言。二人去年跟隨大魏信陽長公主李皎夫妻來到大魏,今年李皎剛出資建了座酒樓,開張第一日,李明雪便過來堂姊的酒肆玩耍。她自是不知李皎想潛移默化將大魏文化滲透夏國的用意,然這般三層酒肆,在大魏長安也不多見。夏國風(fēng)尚與魏不同,難得見到與魏國建筑風(fēng)格相似的酒肆,李明雪心情雀躍無比。 江唯言忽然抬頭,眼神犀冷似簇箭,往樓上探去。 他同時道:“明雪,過來?!?/br> 李明雪應(yīng)聲過去時,也看到了樓上人一閃而過的面容。樓上有雅舍開窗,郎君看到女子清秀明麗的面孔,略略笑了一下。當(dāng)他推門而出,扶著欄桿站在樓頭時,江唯言和李明雪都認(rèn)了出來,這人是夏國的大皇子赫連喬。 赫連喬素來與赫連平不和。魏國前來夏國做質(zhì)子的公主李皎又與赫連平交好,那與赫連喬的關(guān)系自然不會多好。然赫連喬此人又頗好美色,自李皎來夏,赫連喬多次于公開和私下場合暗示過李皎,并與李皎的夫君郁明多次爭斗。赫連喬對李皎愛慕無比,雖家中妻妾成群,卻仍拜倒于李皎石榴裙下。無奈李皎已為人婦,且并無與他私下相約的意思,再加之郁明實在不好惹,赫連喬只好無奈退讓。 不過李皎雖然無動于衷,李皎的堂妹李明雪,那也是一等一的美人。眼下美人立在樓間仰面而笑,爛爛芳華,不經(jīng)意間美目流盼,頓勾得赫連喬心中酥酥如過電。他情不自禁地關(guān)了窗,從門內(nèi)走出。 赫連喬走下樓,身后仆從環(huán)繞。他看到江唯言將李明雪護(hù)到身后,不屑地扯了下嘴角。他的弟弟赫連平生相秀麗溫潤,不似大夏人;赫連喬則相貌粗獷,鼻梁高挺,頗有大夏人的風(fēng)姿。赫連喬站在樓上,主動與李明雪打招呼:“原來娘子今日也在啊。今日為慶公主殿下開張之喜,我做東,請娘子上來喝幾杯酒吧。” 來夏國半年,大魏人都要學(xué)說夏國話。赫連喬的話,李明雪和江唯言都聽懂了。 李明雪睜著明眸,踟躕向后縮,牽住江唯言的衣袖。她能看出赫連喬對她的不懷好意,自然心中膽怯。江唯言一動不動,赫連喬口上說喝酒,眼睛卻色瞇瞇地盯著李明雪不放,同是男人,誰看不出他的司馬昭之心呢? 江唯言代替李明雪回絕:“我家殿下有事招呼明雪,恐怕要讓殿下您失望了。” 赫連喬眼眸瞇起,冷聲:“你不過一個扈從,能代替你主子說話么?明雪小娘子,上來喝酒吧。質(zhì)子受縛,兼初日開張,你我心知肚明,別讓你家殿下下不來臺面?!?/br> 李明雪低頭:“……我不想跟你喝酒?!?/br> 赫連喬微笑:“怎么,不給我面子?要不要去跟你家公主殿下說說,看她給不給我面子?你們來我統(tǒng)萬為質(zhì),別以為與我小弟交好,就忘了你們自己身份。長幼有別,主客有序,便是我小弟在這里,也要乖乖陪我喝酒!” 江唯言握緊了手中的劍,樓上的赫連喬挑釁地看著他,倒要看這個人是否真的敢拔劍。赫連喬身后扈從跟的不少,此時皆冷冷看著下方江唯言。江唯言心事幾變,目色沉沉,壓低眉心看著樓上囂張的夏國大皇子。按他本意,此人如此明目張膽地羞辱李明雪,并欲圖不軌,江唯言自是一劍殺了他去??v是滿樓扈從,江唯言武功恢復(fù)后,也心有傲氣,自認(rèn)無人能攔住他離開。 然江唯言已不再是昔日無所束縛的夜閣首牌殺手。 他千里迢迢,跟隨李皎來夏,為的也不是快意恩仇。他心有所求,便不敢肆意。他恐誤了李皎大事,縱是看李明雪受欺負(fù),手按在劍上,指腹粗繭幾次劃過劍鞘上的花紋流蘇,他仍在拔劍和不拔劍之間猶豫。 赫連喬眼觀他之猶疑,笑意更加充滿諷刺了:“扈從就要有個扈從的樣子。這里遍是主子,哪有你開口說話的機會?江扈從,你退下吧,別給你主子招禍。今天這酒,我請定了!” “明雪小娘子,上來吧!” 夏國大皇子赫連喬向來張揚跋扈,統(tǒng)萬人皆知。此時赫連喬在酒肆中鬧出如此大動靜,眾人說話聲都慢慢小了,他們盯著那個從魏國來的美麗女郎,心中充滿了同情。赫連喬之好色,是夏國國舅都搖頭嘆氣的。區(qū)區(qū)一個魏國女郎,如何能應(yīng)付得了? 李明雪確實應(yīng)付不了。 江唯言身子肌rou緊繃,手按在劍上,遲遲不出。李明雪感受到進(jìn)退不得的難堪,肩膀微微顫抖。她記得江唯言對自己的三令五申,說行事一定要顧忌她堂姊李皎的身份,不要誤了她堂姊的事。李明雪身在統(tǒng)萬,整日戰(zhàn)戰(zhàn)兢兢,不敢多說一句話,多走一步路,唯恐為李皎遭來禍端。眼下赫連喬威脅,李明雪心中抗拒,卻也害怕她拒絕了,會給李皎惹禍。 少女眸中噙起了淚霧。 江唯言臉上肌rou緊繃,眸子驟縮,恨不得能暴起殺人。 樓上人跟著赫連喬吆喝:“上來喝酒??!我們皇子又不是壞人,能把你怎么著?” 統(tǒng)萬民眾都跟著吆喝鼓勁,心中興奮,想看這魏國娘子如何應(yīng)對他們的皇子赫連喬。 騎虎難下之時,眾人頭頂聽到了一把清涼慵懶的女聲:“皇子殿下來我樓中慶我開樓,明知我堂妹害羞,還拿我堂妹開玩笑,不妥吧?” 眾人齊齊仰頭,赫連喬偏頭別目,看到同一樓層,一扇門開,白裙玉帶的女郎款款步出。女郎花顏月貌,青絲扎于腰際,身形纖細(xì)婀娜,行來步履優(yōu)雅似蓮開。環(huán)佩叮當(dāng),空山幽蘭,聞喧享靜,盡是琳瑯之氣,惹人遐思。此女甫一出場,一雙楚楚秋水眸淡淡掃過樓下人,不知多少人在她面容下自慚形愧,躲開了女郎的眼睛。 赫連喬眼睛亮起,扎在此女身上舍不得挪開了。他更是積極向前跨一步,聲音熱烈:“皎公主!” “堂姊!”李明雪充滿歡喜地看到女郎現(xiàn)身。 江唯言松了口氣,忙扯著李明雪,趕到李皎身后站定。 李皎風(fēng)華蓋世,赫連喬最是得不到她,便最是充滿念想。她一出現(xiàn),李明雪這種美人,就不落在赫連喬眼中了。但是赫連喬再看到李皎身后跟著的那個青年,臉頓時黑了,沒好氣道:“你怎么在這里?” 赫連平非常無語地笑了笑:“這酒肆是我和皎公主一起開的,開張之日,我當(dāng)然在了。” 赫連喬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