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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摘掉四角的黃符,將四方陣破壞掉之后,又在礞石粉里混了兩撮螺螄殼磨成的碎末,然后用它們沿著窗棱,一路延伸到桌子,灑出了兩條平行的白線來。“總不能一直和它干耗著,姑且放它進來,看看到底是要唱哪出戲吧。”那兩條白線,是蕭瀟給窗外那陰魂鋪出來的“路”。礞石粉是十分常見的陰性材料,還帶著隔絕陽氣的作用。而那兩小把螺螄殼碎末,是用養(yǎng)在暗房陰涼處的瓦缸里的螺釘殼磨的。這些螺螄一生從未見過陽光,性極陰且極寒,普通人吃了,少說得腹瀉三天,但對術(shù)士們來說,卻是可以聚陰凝氣的好物。果然,兩條線畫好,蕭瀟又帶著阮暮燈退到墻角之后,不久就看到窗外那幽魂飄飄蕩蕩地回來了,在夜風中搖擺飄忽幾下,就穿過洞開的窗戶,沿著蕭瀟給它鋪的“路”,一直飛到桌上放著的那骨片上,隨后白影一閃,融進了骨片之中。骨片之上,漸漸凝出一個模模糊糊的人影來。那是一位四十上下的婦人,長相端正、眉眼溫和,卷發(fā)披肩,縱然稱不上美女,也有一種她那年紀特有的慈和親切的氣度。只是她此時面容悲苦,眉毛和眼角都耷拉著,眼眶里蓄著淚痕,看向蕭瀟和阮暮燈的表情既痛苦又掙扎,似有千言萬語,卻不知從何說起一般。“你是誰?”蕭瀟估摸著既然這幽魂能把形象具現(xiàn)化到如此程度,那么說明她起碼應該是被固魂定魄一類術(shù)法祭煉過,所以興許也能聽得懂他說話,還有回答的能力。果然,只見那女人張開口,說了一句話:“我的名字叫趙曉燕,求兩位……救救我老公和子女吧……”“這是港城方言?”阮暮燈前些天在港城呆了挺長的一段時間,雖然不會說,但聽懂八九成是完全不成問題的。只是他沒想到附在骨片上的這慈眉善目的女人,一開口竟然是港城方言。蕭瀟畢竟是活了幾百歲的人,走南闖北這些年,各地的方言都能嘮嗑上那么幾句,于是用不太熟練的發(fā)音,回了對方一串問題:“你到底是什么人?是誰讓你來找我們的?又為什么要我們救你?”“我養(yǎng)父名叫趙麒,是港城人,以前和程家有過過節(jié),后來為了報仇,招惹了某個據(jù)說很厲害的天師……”也不知是天生聲線輕柔,還是化成陰魂后格外虛弱飄渺的緣故,這自稱趙曉燕的女人,說話的聲音很軟很細。“當時,他許諾了除了禮金之外,還要用一只玉蟬作為酬謝,可是后來卻突然急病而亡,那玉蟬,也沒有交到那個天師手里。”“玉蟬?是什么樣的玉蟬?”這兩個字引起了蕭瀟的警惕。他清楚的記得,自己在“白山黑水”中的“水”字降墓里,曾經(jīng)從陣眼的女尸口中摳出過一枚玉壓口,正是一只通體烏黑的墨玉蟬形狀。雖然說,蟬于土下蟄伏多年,脫殼羽化重生,因而有“復蘇”、“新生”之意,隨葬壓口做蟬的模樣的并不少見。但那只墨玉蟬不僅玉質(zhì)上佳,而且背翼旋轉(zhuǎn)交疊,似陰陽魚互相銜尾的造型,實在非常獨特,令蕭瀟至今印象深刻。而且,他清楚的記得,當初自己對“白意鳴”還毫無戒心,隨手就把那只墨玉蟬交給了他。“我不知道,我也沒見過那只玉蟬。”趙曉燕苦著臉,無奈地搖了搖頭。“后來那天師找我們要玉蟬,我們自然拿不出來。然后……然后我莫名其妙就落水死了,而我的老公也被他們帶走了……現(xiàn)在、現(xiàn)在我家里就剩我的兩個孩子,我很怕他們也會出事啊!”她說著,抬頭看向蕭瀟和阮暮燈,似乎在揣測他們的想法,頓了頓,怯生生地補充道:“雖然我沒見過那玉蟬,不過我聽那人形容過,應該是白玉雕成的,兩只翅膀交錯成一個漩渦狀的花紋……”蕭瀟點了點頭。他覺得這白玉蟬的描述,聽起來似乎和自己在降墓里帶出來的墨玉蟬是一對兒的。“你是怎么落水的?又是誰讓你來找我們求助的?”趙曉燕的魂魄倒是很老實,她歪著頭茫然的想了想,猶疑地回答:“我也不記得了,好像回過神來的時候,就已經(jīng)自己跳進了維港海里了……”她想了想,又繼續(xù)補充道:“至于幫了我的人,雖然我沒見過她的樣子,但聽過她的聲音,似乎、似乎是個年輕的女人……她把我的魂魄附在了我自己的頭蓋骨上,還告訴我,會讓我見到能救我一家的人的……”她說著,噗通一下,直挺挺地跪了下來,朝蕭瀟和阮暮燈磕起頭來。雖然她僅是一縷幽魂,自然磕不出動靜,但那起伏幅度之大,卻顯然是用盡全力的。“求求你們,幫幫我吧??!我老公還生死不明,我的兒子和女兒現(xiàn)在也不知道怎么樣了!求求你們,救救他們吧!!”&&&&&&&&&“文芳街34號宏利大廈B座603房,是這兒沒錯吧?”蕭瀟站在一戶人家門前,確認手里小紙條的地址與門牌號碼相符。雖然蕭瀟和阮暮燈最終也沒有從那自稱趙曉燕的女子口中問出是誰將她送來的詳情,但從各種蛛絲馬跡不難猜出,她的那個名叫趙麒的養(yǎng)父,正是那日大鬧“程大貴”掌門人程云天葬禮的老人。而程家后頭發(fā)生的一樁樁斷子絕孫的命案,顯然也和趙麒,以及那位神秘的天師脫不了干系。而且既然陪在趙麒身邊的銀發(fā)紅裙的女人很可能是蕭寧手下的人的話,那么所謂的“天師”,也很有可能正是蕭寧本人了。想到這一層,蕭瀟和阮暮燈就沒辦法對趙曉燕的請托置之不理,即便糾結(jié)過會不會又是什么陷阱,依然還是買了機票,第二天就又飛到了港城,去找她藏在公寓里的兩個孩子。趙曉燕給他們的地址,雖然名字里有“大廈”兩個字,卻是一棟回字形的老公寓,樓齡起碼有三十年以上,結(jié)構(gòu)和采光都很不如何,布局也相當擁擠,窗戶開得小小的,一條走廊上就有八扇門。確認了地址無誤后,蕭瀟抬手按了門鈴。薄薄的門板里傳來了有人跑動的動靜,還有一把脆生生的童音,一個小姑娘一邊歡呼著“外賣來啦!”一邊打開了門。“你們系邊個?!”看到外頭站的不是提著飯盒的茶餐廳小哥,而是兩個從來沒有見過的陌生男子,小女孩立刻警惕起來,扒著木門,隔著一扇防盜門瞪著兩人,色厲內(nèi)荏地大聲喊道:“快點走啊,不然我報警啦!”屋里頭聽到門口傳來的動靜,立刻跑出一個年齡大些的男孩子來,一把將小姑娘護在背后,抬手就要關(guā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