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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暮燈用系了緞子的那只手,牽起蕭瀟的,拉著他站起來,兩人一起向著門外走去……………………這是阮暮燈開始睡游仙枕的這些日子里,第一次不需要別人來叫,天還沒有亮,就自己睜開了眼。四周靜寂而黑暗,月光從半掩的窗扉間投射進來,在床頭撒下一片霜白。阮暮燈一把扯下頭上的紅蓋頭,一咕嚕從床頭翻身坐起,身上那些七零八碎的珠寶首飾,立刻就“丁零桄榔”響成一團,頭上的鳳冠干脆直接滑了下來,掉到了床鋪之上。“蕭瀟!”他根本顧不得自己這身凌亂又臃腫的打扮,連忙俯下身,去看那睡在自己身邊的師傅。蕭瀟側(cè)身睡在白底青花的游仙枕上,兩眼閉合,嘴唇微張,表情柔和而放松,似乎仍然身處甜夢之中。“蕭瀟、蕭瀟!”阮暮燈把人翻過來,放平在懷里,手掌在他的臉上輕輕拍了起來,“醒醒、快醒醒。”懷里的人依然軟綿綿的,就如同他將這具rou身從降墓中一路背出來的時候一樣,沒有一點兒反應(yīng)。——還是不行嗎?阮暮燈緊緊咬住牙關(guān),握住蕭瀟沒有一點兒力氣的手,夢中的那點兒火熱與希冀迅速消退,心頭冰涼一片。“到底要怎么……你才肯醒來……”在好不容易看到希望,然后費盡心思,卻不得不品嘗失望的痛苦中反復煎熬的滋味,如同鈍刀子割rou,最能摧折人心,即便是阮暮燈這么心性堅定的一個人,此時也體會到那種能讓人崩潰的絕望感。他一手死死攢住蕭瀟的手,另一條胳膊像抱窩似的,將那昏迷不醒的人嚴絲合縫全都攏進懷里,眼淚不受控制地奪眶而出,順著臉頰滑落,又滾進了懷中人的頸項間……就在阮暮燈哭得正傷心的時候,他忽然感到緊握住的那只手,好像忽然顫動了一下。他松開蕭瀟,撐著床褥直起身,睜大眼睛,死死地盯住自己手心里那只玉白瑩潤的手掌——連他自己都不能確定,剛才那一下那若有似無的觸感,到底是錯覺還是真實。“……你把我的衣領(lǐng)都哭濕了……”阮暮燈聽到了一把低啞而輕微的嗓音。猛地抬起頭,他看到蕭瀟躺在床上,衣衫凌亂,四肢軟軟地舒展開,整個人都顯得那么的虛弱無力,然而,他卻睜開了眼睛,唇角勾起,正對著自己微微地笑著……&&&&&&&&&畢竟那是在陰暗的墓xue里一躺就是幾百年的rou身,即便回魂清醒過來,要徹底恢復對身體的控制力,還是一件相當不容易的事情。于是他們又在知了觀里住了整整半個月,期間蕭瀟就跟個見證奇跡剛剛復蘇的植物人一樣,從最基本的握拿提捏等手部運動開始,到在自家二十四孝好徒弟的攙扶下蹣跚學步。一邊鍛煉,還一邊嘟囔抱怨,當年他奪舍到白狐身上時,可用不著遭這些罪,直接就憑著狐珠里的靈力,從狐身化成人形了,哪里還犯得著這么折騰。“說起來,你們把我的白狐怎么樣了?”經(jīng)過半個月的鍛煉,蕭瀟現(xiàn)在除了力氣小一點之外,已經(jīng)恢復得和正常時無異了,這會兒正拿著一塊現(xiàn)攤的蔥油餅,就著加了桂花糖的米漿,一口一口吃著他的宵夜。“好好地替你保管著呢,就在后殿里供養(yǎng)著?!?/br>阮暮燈夾了剛好一口分量的煎蛋卷,熟門熟路地喂進蕭瀟嘴里——這個動作他自蕭瀟醒來,還不能自己吃喝的時候就做了無數(shù)次,已經(jīng)熟練到快成條件反射了。蕭瀟果然一點不介意自己被徒弟當成大爺伺候,叼過雞蛋卷嚼嚼吞了,又繼續(xù)去啃他的蔥油餅。“就算你魂魄已經(jīng)離了白狐的身體,但它的身體也沒有腐敗。林醫(yī)生說,那可能是因為你在墓里喝了狐珠碎片煉成的藥液,而那點兒力量還沒散盡的緣故?!?/br>“還在就好?!?/br>蕭瀟高興地笑了起來。“我那紅鸞還在白狐身上呢,雖然現(xiàn)在鸞魂力量耗盡,短時間我也召不出來,但肯定還得移回到我這rou身上來的?!?/br>說著他兩下吃完剩下的一塊餅子,一口喝完米漿,又取過毛巾擦了擦嘴角和手指,心滿意足地拍了拍填飽的胃袋。“當年紅鸞和白狐還在師傅那兒的時候,關(guān)系可是要多差有多差,見面了就掐架打得一臉血的……當時師傅還說,以后白狐傳給蕭寧,紅鸞歸我,非得將他們分開了不可。”蕭瀟用回憶往昔趣事的語調(diào),輕飄飄地提起了“蕭寧”的名字。“可是,后來白毛狐貍死了的時候,最傷心的反而是那只傻鳥,好長一段時間,我都能感受到從識海里傳來的那種鮮明的哀怨悲傷的情緒……這一次,終于要把它們徹底分開了?!?/br>桌上點著一盞油燈,豆大的火光搖搖晃晃,映出蕭瀟琥珀色的眼眸中那一絲一縷隱藏得極深的愁緒來。阮暮燈沒有接自家?guī)煾档脑?,只是陪著他安安靜靜地沉默對坐了一會兒,才開口問道:“蕭瀟,我能問問你卻的那一魄,到底是怎么回事嗎?”聽到徒弟的這個問題,蕭瀟抬起頭,兩眼中飛快流轉(zhuǎn)過一抹意味難明的情緒。“唔,那么久之前的事情了,誰還記得呢……”他一攤手一聳肩,朝阮暮燈無所謂地笑了笑,“大概是以前學藝不精,不小心出了岔子吧?!?/br>阮暮燈盯著蕭瀟,眉心蹙起,臉上寫著明晃晃的“你騙人”三個大字——這才是真打算欺負他學藝不精,居然會相信他家?guī)煾的欠N級別的術(shù)士,會不知不覺丟了一魄都沒察覺吧!看到徒弟這實在不好糊弄的表情,蕭瀟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伸手撈住對方的后頸,將人拉過來,照著那抿起的薄唇就是一頓啃,又趁著阮暮燈震驚得倒抽氣的當口,舌尖挑開齒列長驅(qū)直入,卷著他的舌葉,來了一個纏纏綿綿的熱吻。“來……到那邊去……”蕭瀟圈住阮暮燈的肩膀,整個人沒骨頭似的掛在他的身上,用眼角余光瞥向內(nèi)室的那張高腳大床,嘴唇貼著對方的唇瓣,啞著嗓子說道:“讓師傅好好地疼疼你……”被蕭瀟來了這么一個毫不講理的突然襲擊,阮暮燈早就給親得懵了,又冷不丁聽到愛到了骨子里的心上人這刻意撩撥的邀請,只要還是個男人,就不可能坐懷不亂。他早就忘了親吻之前他們到底在討論什么問題,一手抱肩,一手兜膝,直接來了個公主抱,撈起人就大步朝床鋪方向徑直而去。被拋進被褥時,蕭瀟垂下頭,不著痕跡地笑了笑。有些事情,他一輩子也不打算告訴阮暮燈。十三年前,在阮家村的某個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