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鋼鏟,單腳點地,鞋尖在一叢雜草里踩了兩下,似乎是在確認著腳下的觸感。“應該就是這里了?!?/br>說著,他提起鏟子,三兩下推平腳下亂草,露出一小段不起眼的石樁子來。其余三人立刻圍過去,好奇地查看蕭瀟挖出來的東西。湊近了阮暮燈才看得仔細,那石樁約莫只比筷子粗那么一點兒,上頭略粗下頭略細,呈四角倒椎形,盡管沾著泥污,但能看得出它通體雪白,沒有半點兒雜色,看樣子應該是羊脂一類的玉石雕制成的。那石椎一半埋在地里,露出的一段卻又斜斜斷成兩截,斷面似乎是被溫度極高的烙鐵燎過似的,留下閃電狀焦黑的痕跡。“這是布陣用的符樁,除了這處之外,圍繞著黑字降墓的三尸七竅之位,應該還有三長六短,另外九根和這個一模一樣的玉石樁子?!?/br>蕭瀟用小鏟子輕輕撥弄著斷掉的四角石錐,“如果我沒認錯的話,應該是我?guī)煾祽T用的手筆?!?/br>聽了他這話,白意鳴沒有說話,而不知蕭瀟師門與這“白山黑水”四座降墓淵源的周涵則是一臉茫然,完全沒有聽懂,阮暮燈卻是大約猜到了一點兒,“你的意思是,這是師公多年前布下的陣法?我猜……這大概是為了保護這幾座墓不讓別人發(fā)現(xiàn)?”蕭瀟滿意地笑彎了雙眼,差點兒又想習慣性地去摸自家愛徒的劉海了。“沒錯,我想他當年在這一帶徘徊了足有兩年,應該不止核心處的主墓,肯定是連四座伴墓也都找到了,只是為免讓其他人發(fā)現(xiàn)或者破壞,才在每一座墓邊上都下這些符樁的?!?/br>阮暮燈點點頭,隨即又想到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可是,這些符樁,到底是因為年代久遠失效了,還是被人破了?”他蹙起眉,臉色凝重,“如果是后者的話,那些挖了盜洞的人,不止準確地點到了墓眼,在這之前,還破了師公他老人家當年布下的陣法?這么看來……”阮暮燈的話沒有說完,后頭的白意鳴倒也聽懂了,替他把后半句接了下去,“這么看來,先前那些盜墓的人確實很不簡單,而且,并不像是普通的盜墓賊?!?/br>時間越近中午,半空中堆積的雨云也漸漸變得薄了起來,偶爾幾絲陽光穿過云層落在樹梢上,投落的樹影越來越短,阮暮燈低頭看了看腕上手表,顯示的時間已是早上十點五十八分。蕭瀟和阮暮燈師徒兩人已經(jīng)做好了下墓一探的準備,而白意鳴則帶著周涵,照蕭瀟指點的三尸七竅之位去查看那十根白玉石樁,一一記錄損壞方式和程度。“快到午時了?!?/br>阮暮燈換了一身土灰色的野戰(zhàn)服,也不在意地上那些亂草枯葉的,徑直貼著蕭瀟坐下,指了指自己的手表。“不急,我們等到午時一刻再進去?!?/br>蕭瀟偏頭朝徒弟笑了笑,似是胸有成竹。阮暮燈抿抿唇,聲音因緊張而顯得有些干澀,“你這回是打算將四個伴墓全部都破掉嗎?”“嗯。”蕭瀟輕輕點頭,“以前一是伴墓找起來特別費勁,二是想著既然沒出什么亂子,就一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得過且過罷了??墒峭狭诉@么多年,既然現(xiàn)在都拖出問題殃及無辜了,也是時候該把它們收拾干凈了。不然一直留在這里,畢竟是個禍害……”他想了想,又補充道:“我盡力而為吧?!?/br>阮暮燈眉頭又蹙了起來,“你真的能解決嗎,會不會有危險?”連他師公都無法收拾,只能用陣法將其護住,拖了這好幾百年的“白山黑水”,蕭瀟怎么能肯定自己可以料理掉?“這又不是我單槍匹馬一個人的事,明天意鳴他胎姐,還有老爺子家兩個高徒就都到了。”蕭瀟挑起眉,“他們也都很厲害的,拿得出手的看家本領一點兒不比我差。”“原來如此。”阮暮燈腦補了一下四個蕭瀟的戰(zhàn)斗力,頓時感到安心了不少,立刻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他非常非常在意的事情。“等四個伴墓都破了以后,主墓你打算怎么辦?”“主墓?”蕭瀟眼睫微抬,挑眼看向阮暮燈,琥珀色的瞳孔光華一轉,“那地方是降教大能的埋骨之地,太危險了,而且還鎮(zhèn)著陰兵道呢,我可沒膽去動它,最多就是把護持的法陣加固一下,讓它繼續(xù)在那兒呆著吧?!?/br>阮暮燈暗暗握了握拳頭,遲疑了兩秒,才低聲說道:“你就沒打算……我是說,你真正的rou身……”“舍利骨吞下去以后就取不出來了,我的身體當然還要繼續(xù)鎮(zhèn)在墓里?!?/br>蕭瀟聽懂了自家徒弟的意思。“其實,若是有法力相當?shù)膶毼锎嫖殷w內(nèi)的舍利骨鎮(zhèn)在那兒,也不是不行,這些年來,我也陸陸續(xù)續(xù)見過一些,就你聽說過的幾家吧,就有老爺子他慣用的金剛杵和白祖奶奶供奉的北極監(jiān)鬼印。”他看到阮暮燈的雙眼驟然一亮,似乎很是驚喜的模樣,立刻又揮了揮手,斷了他的念想,“不過那都是別人傳家的寶貝,絕對不可能給我用來鎮(zhèn)墓的。”說著,蕭瀟又笑了笑,繼續(xù)說道:“況且我把rou身拿回來也沒有多大用處,反正我本來不是求仙問道的料子,橫豎沒打算繼續(xù)修煉,若是魂魄回歸原本的rou身,大概也就再活個五六十年,繼續(xù)用這白狐的軀殼,等它內(nèi)丹耗空不能支持的時候,差不多還剩個五六十年的,兩者其實沒多大差別啊?!?/br>聽完蕭瀟的解釋,阮暮燈也只好熄了從昨晚開始,就一直縈繞不去的那點兒心思,不再去想了。兩人默契地岔開關于蕭瀟rou身所在的話題,又隨意說了幾句話,就到了午時一刻,蕭瀟算好要下墓的時間了。因著盜洞挖得很專業(yè),先是一個防止傾塌的斜角,然后垂直向下直通“xue眼”的緣故,蕭瀟和阮暮燈兩人沒花多大力氣,就下到了“黑”字降的墓室里。照理說,這盜洞挖出來的時間應該也不短了,就算墓里有什么經(jīng)年累月沉積下來的有害氣體,現(xiàn)在也應該通風通得差不多了,但蕭瀟兩師徒一前一后從盜墓里爬出來的時候,還是立刻就隔著口罩,聞到了十分濃郁的腐臭味。兩人手里都拿著戰(zhàn)術電筒,在逼仄的墓道中,彼此對視了一眼。——那盜洞可是沒有填上的,莫非不是那些盜墓賊故意不填,而是全都折在了墓里,所以才根本沒法填?蕭瀟轉念一想,又覺得這推理很是蹊蹺。他剛才可是見過師傅布置下的符樁的,那玉石斷面上明顯的燒焦痕跡分明是術法所為,能破他師傅布下的陣法的人,怎么可能輕易折在“白山黑水”中,位于“景門”的,最簡單最不致命的一個墓局里?這般想著,他的手電的燈光已經(jīng)朝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