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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在棺蓋上留下手中的白色百合或者菊花,然后和家屬握手致哀?,F(xiàn)場人雖然多,但流程安排得當,工作人員態(tài)度專業(yè),將一切都料理得井井有條,倒是格外能凸顯出現(xiàn)場莊嚴大氣的氣氛,讓人幾乎要忘了死者其實是一個“自殺”的枉死之人。最后一個賓客將手里的白菊花放下,和家屬握過手,說了幾句“節(jié)哀”之類的套路話之后,這部分的儀式便宣告完成了。接下來只要司儀在發(fā)表一套吊詞,眾人集體向遺體鞠躬道別,這場告別式就算結(jié)束了。阮暮燈站在人群里,他個子高大,又因為陪在洪雙發(fā)導(dǎo)演身邊,所以站位很靠前,視野前方毫無遮擋,幾乎能毫無死角地看清臺上的每一個細節(jié)。他在腦海中回憶著剛剛匆匆瞥過兩眼的程云天的遺體模樣。第一眼時他僅用rou眼去看。從棺蓋頂部的玻璃窗里露出的,是一張六十多歲的老人的臉,長相平平無奇,鼻翼寬闊而口唇稍薄,兩頰凹陷顴骨突出,看上去并不是富貴安逸、長壽榮華的面相。大約猶豫勒住脖子窒息而死實在太過痛苦,而且舌骨也有骨折的緣故,程云天臉上的表情十分猙獰,雖然經(jīng)過入殮師的精心化妝,兩眼的確是閉上了,但頜骨卻無法恢復(fù)到放松自然的正常位置,令他嘴巴半張,口唇下斜,灰褐色的舌頭還有小半截露在外面,整張臉都完全和“平靜安詳”搭不上邊。第二眼時,阮暮燈便開了慧眼。盡管程云天已經(jīng)躺在了棺材里,身上的壽衣也是簇新的,但即使被高高豎起的立領(lǐng)擋住了皮膚上的勒痕,但阮暮燈依然能夠看到脖子上明顯的一圈黑氣,似乎某些非常強大的鬼物纏上之后留下的陰怨之氣——簡直好像將人絞死的不是那條女朋友留下的絲襪,而是纏在他脖子上到現(xiàn)在依然沒有消除的一圈黑霧具象化了一般。就在阮暮燈一邊有一句沒一句地聽著臺上主持人抑揚頓挫滿含深情的悼詞,一邊思考著程云天遺體的異狀之時,原本關(guān)著的告別廳大門,“轟”地一聲突然開了。作為全港城收費最貴的殯儀館,程云天這次用的是規(guī)格最高的告別廳,那木門為了隔音和外觀的雙重效果,做得十分厚重,需要起碼兩個人一起推著門板,才能將它打開。此時突然洞開,完全出乎所有人預(yù)料,一時間每個人都回頭去看,連臺上的司儀都被這突發(fā)情況給嚇了一跳,念了大半的悼詞生生卡在嗓子眼里,再也說不下去。只見門外走進來六七個人——幾個高大的墨鏡黑衣保鏢似的男子簇擁著一個矮小瘦削的老人,此時已經(jīng)排開人群,朝著遺體告別大廳走來。“請等一陣,你們……”兩個工作人員連忙上前去攔,同時心里疑惑著為什么這些人能穿過殯儀館為了程云天的喪禮安排的層層警備,堂而皇之地闖到這里來。闖進來的這幾個人里,還有一個穿著紅酒色套裙的年輕長發(fā)女性,這人長相妖冶,化著濃妝,下巴上還包著顯眼的雪白紗布,她裙子的顏色在這不是黑就是白的場合尤其扎眼。那女人抬眼看了看攔在他們面前的工作人員,嫣紅的唇角露出一絲冷笑,一句話也沒說,只抬起涂了鮮紅蔻丹的纖纖玉手,往兩人胸口各搡了一下。那兩個身形尚算高大的年輕男人,被這苗條的美人這輕輕巧巧的一搡,整個人猛然往后一摔,咕嚕嚕滾出去足有兩三米,捂著肚子蜷縮在地上,唉唉痛叫著,再也站不起來了。現(xiàn)場sao動聲更大,被那長發(fā)美女這一手狠狠鎮(zhèn)住,人群如同被摩西分開的海水一般,本能地朝著遠離這幾個闖入者的方向后退,三四百人的場地,居然立刻就分出了一條直通主席臺的路。“你……你來做什么?。俊?/br>家屬席上傳來一個中年男人哆哆嗦嗦的質(zhì)問聲,是程云天的次子程雄。“你問我來做什么?”領(lǐng)頭的老人從嗓子眼里擠出了刺耳的訕笑聲。阮暮燈站在洪雙發(fā)導(dǎo)演旁邊,從他的位置,能夠清楚的看到那位老人的長相。那老人看上去真的很老很老,老到仿佛令人疑惑為什么他還能活著的程度。他整個人就像是一張人皮蒙在了一副骷髏架子上,而這張人皮也似乎因為使用的時間過長而干枯皸裂,深深的溝壑之間是橫七豎八的裂口,還有大片大片的黃黑色斑紋。老人兩手撐著拐杖,走得顫顫悠悠,似乎早就油盡燈枯,隨時都可以斷氣的樣子,偏偏一對眼睛卻出奇的清明有神,從耷拉的眼皮間狠狠盯著家屬席上的程雄。“我來這當然是送程云天那死鬼最后一程啊,哈哈哈哈哈!”老人發(fā)出幾乎要撕裂喉嚨一般嘶啞刺耳的大笑聲,將拐杖遞給身邊的一個黑衣保鏢,又從另外一個手里取過某樣?xùn)|西,往地上狠狠一摜——瓷器破碎的聲音在安靜的告別式大廳里響起,一個白瓷罐形狀的骨灰壇子在地板上摔得粉碎,里頭滿滿當當?shù)幕野咨勰┤隽艘坏亍?/br>在別人葬禮上砸場子摔骨灰壇子這一手實在太過震撼,一時間驚呼聲四起,在場的幾家媒體也立刻反應(yīng)過來,也顧不得自己是在豪富名流的告別式上,直接打開閃光燈就卡擦卡擦拍個沒完沒了。“你、你這個……你這個老不死的!”程雄已經(jīng)氣得臉色發(fā)青,聲音顫抖,幾乎要說不出話來,手指哆嗦著指向老人:“你、你……你竟然敢……”“放心,在你死之前,我絕對不會先走一步?!?/br>老人嘶啞的笑聲中惡意更甚:“我一定會親眼看著你們程家斷子絕孫,所有男丁全部死于非命,一個種也不能留下!”“……快,快叫警察!”現(xiàn)場不知哪里傳來一聲尖叫,頓時驚嚇了一干圍觀的群眾,立刻有人掏出手機,慌慌張張地報警和呼叫保全。然而就在下一秒,突然傳來仿佛玻璃碎裂一般刺耳的爆裂聲。因為站得足夠靠近前臺的緣故,阮暮燈能清楚地判斷出,這聲音是從程云天的棺材方向傳來的。程雄和其他家屬也顯然注意到了這動靜的來源,紛紛扭頭朝他們當家人的棺材看去——只見那具花了他們百萬港幣的精致實木棺材,如同被一把大砍刀結(jié)結(jié)實實劈中了一般,蓋子從中央裂成了兩瓣,連帶著有機玻璃都碎成了渣渣,大片大片的碎玻璃直接插到了死者臉上,把遺體扎了個滿臉開花!那之后的場面簡直一團混亂。程家的家屬里有不少女性被這變故當場嚇暈了過去,賓客也有再也受不了這邪乎勁兒直接嚇跑了的,還有幾個工作人員匆忙趕到,卻完全搞不清楚狀況。一時間雞飛狗跳,想出去的和要進來擠成一團,喊救護車的、報警的,唯恐天下不亂趁機撈新聞的,